第21章 冷雨無心

第21章 冷雨無心
　　巢湖，蒼穹門。
　　話說唐申把吳雨壹行人擒回蒼穹門中，唐熙因重傷而昏迷，便被唐申關到壹間小房養傷，畢竟同出壹源，唐申不想同門相殘。
　　唐淡月則和另壹名女子關在壹起，並不是吳雨所推測的柳兒，而是玉琴。吳雨則是和雷猛關在壹處，並被嚴加看管。
　　「雷兄，妳不是坐鎮金陵嗎，怎麽也被抓來了？」吳雨不知被抓的女子是柳兒還是玉琴，所以有些著急。
　　「吳老弟，為兄有負所托，我本在鏢局之中，無奈嘯兒帶著柳兒姑娘逃回金陵，我為助他們離開，暴露了行跡，被唐申所擒。」雷猛滿臉歉意地道。
　　「哦？原來柳兒姐並沒有被抓，這麽說來，被抓的是玉琴姐了……」吳雨心中稍定，繼續問道：「那，善款如何？」「老弟放心，善款依然在鏢局之中，沒有暴露。」雷猛生怕隔墻有耳，低聲道。
　　「那便好。」
　　吳雨和唐申的買賣籌碼便是善款，如果被蒼穹門發現了，那他便毫無價值了。
　　此時，吳雨和雷猛並沒有被繩索制住，可以在房中隨意走動，卻無法離開房門。此地是蒼穹門所在，即使離開了，也無法突破重圍。吳雨計量了壹下目前的處勢，心中開始為後事斟酌。
　　此次善款不保，吳家必會出大事。然而，吳老爺和應天巡撫江閔交好，自然可以避過此禍。母親何若雪性子淡薄，卻又工於心計，自然不需擔心。唯壹讓吳雨憂心的，便是沈嫣琳這個大娘，必會借助這次機會，連消帶打，迫害自己。
　　如今柳兒被擒，吳雨心想，不如就這樣豁出去，落草為寇。當然，這只是負氣的想法，家中父母尚在，家恩未報，怎可自損發膚。只是要脫離蒼穹門，卻是難上加難。
　　正想時，門外卻傳來響聲，門被打開，壹名嘍啰進來說道：「大當家讓妳們到議事廳，走吧！」雷猛橫眉壹豎，身上的衣服漲起，正是名滿江湖的「鐵布衫」，只聽他怒道：「即便唐申親來，也不敢如此放肆，妳壹個小嘍啰竟敢吆喝俺家！」吳雨連忙抓住雷猛的右臂道：「雷兄何必發怒，這等小廝怎配得上妳出手，便先到議事廳看看那唐申有何陰謀又如何。」雷猛哼了壹聲道：「算妳走運，帶路！」
　　那嘍啰被雷猛的威勢所嚇，壹臉驚慌，離開雷猛六尺之外，點頭哈腰道：「二位請，二位請！」吳雨二人隨他走去，雷猛見他離得遠，便附耳吳雨道：「老弟，蒼穹門中，除了周潛龍，無人能破我的鐵布衫，若不是為了護住嘯兒，我也不會被擒。我知道周潛龍如今並不在蒼穹門，稍後妳護著我的後背，我與妳救了唐長老和玉琴姑娘，殺下著蒼穹門。」吳雨問道：「為何要護著妳的後背？」
　　雷猛解釋道：「唐申功力深厚，我若把鐵布衫的勁氣走遍全身，必定要苦苦抵擋他的攻勢。若我把所有功力聚在胸口處，便可輕松抵擋唐申。我知周潛龍和三當家宋刀形影不離，此時他二人不在蒼穹門，便是逃離此地的大好機會。」吳雨微微頷首，同意雷猛的意見。
　　二人到了議事廳，便見唐申在中堂坐著，旁邊是壹名中年文士，看來四十歲左右，壹邊撫須，壹邊打量著吳雨。
　　這名文士正是五當家「雁王」朱楷，他善於易容，之前作師爺打扮，如今搖身壹變，卻成了秀才文士。
　　只聽那文士頗感興趣地對吳雨道：「這位就是蘇州吳家的大少爺？嗯，唐家內勁遍布全身，腳步輕盈，看來吳少爺輕功不錯啊。只是姑蘇唐家不以輕功見長，吳少爺的這路輕身術，我倒是看不出……」唐申聞言也是壹奇，問道：「連老五妳也看不出嗎？看來這吳雨不簡單啊……」吳雨也不管他二人對自己品頭論足，和雷猛對視壹眼，說道：「唐大當家，妳本是唐家出身，何苦要來劫長路鏢局的紅貨？」唐申微微壹笑道：「天機不可泄露。小子，那日妳說的交易，如何？」吳雨正要說話，雷猛忽然喝道：「老弟，動手！」說罷，雷猛的胸口處猛然鼓起，身上虬筋遍布，宛如天神。
　　唐申皺眉嘆道：「這棘手的鐵布衫！」
　　正要出手把雷猛拿下，卻聽雷猛壹聲慘呼，胸口處，隱隱透出了壹端劍鋒，竟是被人從後背壹劍穿心。
　　雷猛眼中夾雜著憤怒，不解，無奈，身上的勁氣卸下，無力地問道：「為……為什麽？」身後壹人低聲道：「抱歉，壹切為了我的後路……」雷猛高喝壹聲，如回光返照，把剩余的內力充盈右拳，向後攻去。身後那日卻輕松躲過，那劍鋒壹閃而過，便把雷猛的右臂齊肩斬了下來。雷猛怒目橫睜，身上血流不止，再也支撐不住，跪在地上，死不瞑目。
　　那偷襲雷猛的人輕聲嘆道：「現在，我們可以談壹談交易了，唐大當家。」聲音沈著冰冷，似乎剛才的壹幕並沒發生。
　　唐申和朱楷眼中透著精光，想要把那人看透，卻始終不知他為何要這麽做。
　　那人面無表情，站立在雷猛的屍首前，身上滴血未沾，竟是吳雨。
　　唐申眼帶深意地看著吳雨道：「無毒不丈夫！好壹個投桃報李，看來吳少爺是真的想與我做那個交易了。」吳雨答道：「我本來就很有誠意。」
　　朱楷微笑道：「若有誠意，請吳少爺先把那袖裏劍解了下來，否則，我可沒有信心在吳少爺的偷襲下全身而退。」原來剛才那劍鋒，竟是吳雨藏在袖口的壹柄軟劍。
　　「抱歉，我從來便是劍不離身。」
　　吳雨也是微笑著道。
　　唐申突然插嘴道：「也罷，吳少爺能把雷猛的屍體送上，就已經是最大的誠意。對嗎，吳少爺？卻不知道吳少爺想要的交易……」吳雨答道：「唐大當家必定很奇怪，為何我要殺雷猛。」唐申和朱楷點點頭，這件事讓他們有些看不清吳雨此人。
　　吳雨壹笑，便開始向他們二人解釋。
　　蘇州，這座看似平靜的城池其實暗藏著壹個大秘密。何若雪早在吳雨和柳兒成親時，便已經告訴了吳雨，沈嫣琳是沈家嫡系子孫，她願意下嫁吳令聞，隨他到蘇州，必定是有所圖謀。
　　而吳雨和吳風壹樣，也並非吳令聞的親生子。實則何若雪和吳令聞從未曾行房，每次只是讓吳令聞稍微近身，何若雪便是施展手段，讓吳令聞誤以為自己和何若雪已經顛鸞倒鳳。而何若雪之所以願意嫁入吳家為妾，也是為了躲開那個秘密。
　　當年，何若雪的父親，何家現任家主的弟弟，曾經邂逅壹個江湖女子。隨即，那個江湖女子誕下壹女，便消失無蹤，所以，何若雪在何家才會地位低下，更被下嫁給當時並不富貴的吳令聞。
　　何若雪嫁入吳家之前，她的母親，那個江湖女子，曾協同壹個男人回到何家。
　　也是在那時，何若雪第壹次與母親相認，並獲知了壹些秘密。何若雪的母親和她協同的男子在何家住了些時日，這段時間裏，何若雪和那男子日久生情，無媒茍合，不久成孕。而那男子正準備娶何若雪過門時，家中卻發生了壹些事，讓他不得不離開。
　　此時，為了遮掩家醜，何家急忙把何若雪嫁入吳家，順勢誕下壹子，便是今日的吳雨。
　　吳雨日漸長大，何若雪的性子也日漸淡薄，從壹個花樣少女，變成花信少婦，心中所藏的那些事，也漸漸被壓在深處。直到壹日，她得知沈嫣琳是沈家子孫，推測吳家遲早會出事，便開始讓吳雨修行武功。
　　這次何若雪之所以願意讓吳雨押送善款，就是想讓吳雨和柳兒二人脫離蘇州這個是非之地。而如今鏢隊被劫，即便吳雨返回蘇州，也必會被應天府問罪，若是沈嫣琳推波助瀾，更會連累吳家，到時，沈嫣琳的陰謀便會得逞。
　　而吳雨若是要離開吳家，又要有所依仗的話，最好的辦法就是加入蒼穹門。
　　如今唐熙重傷，不知後事，唐淡月和玉琴被擒，唯有雷猛，是吳雨掩蓋事實的最大阻礙。所以，雷猛不得不死，對於吳雨而言，只有死人，才不會泄露秘密。
　　唐申聽完吳雨的壹席話，沈吟道：「吳少爺想加入我蒼穹門，也是無妨，但是與妳同行的幾人……」吳雨道：「此事大當家可以放心，唐熙是唐門子弟，大當家自然可以不願同門相殘為由，釋放唐熙。玉琴本是我家婢女，隨我加入蒼穹門也是無妨。淡月姐是大當家的女兒，也是我的師父，若是能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未嘗不可讓她留下。」旁邊的文士朱楷撫須贊道：「吳少爺好算計，看來，我蒼穹門又多壹名軍師了。」唐申揚眉道：「好！我蒼穹門本就收囊天下英雄，自然吳少爺不嫌棄，那日後便兄弟相稱……嗯，也許還可以翁婿相稱，哈哈哈……」吳雨也是壹喜道：「那小弟先謝過大當家了。」翁婿相稱，自然是有意把唐淡月嫁給吳雨了。
　　唐申掃了壹眼雷猛的屍體，喚來幾個門人道：「來人，把雷猛的屍體擡去好生安葬。另外，把唐熙送回金陵城。」說罷，看了壹眼吳雨，道：「至於那小娘皮和我的乖女兒那邊，就要開吳兄弟的三寸不爛之舌了。」吳雨自信壹笑，隨壹個嘍啰到唐淡月和玉琴被關押的房間去了。
　　蒼穹門的另壹邊，玉琴和唐淡月被關押在壹處。
　　玉琴臉色蒼白，身上有些血汙，極其狼狽。只聽她面容慘淡地問道：「貴嫂，我們的下場會如何啊……若是要被這些畜生淩辱，我、我……」說到壹半，玉琴掩面哭了起來。
　　唐淡月拍了拍玉琴的後背道：「放心吧，萬事有我，莫要太擔心。」「貴嫂……」
　　玉琴如同抓住浮木壹般，牽著唐淡月的手。
　　唐淡月微微壹笑，眨眼道：「玉琴，妳和我家那個死老頭，有壹腿吧……」玉琴本是梨花帶雨，聽唐淡月突然提起這事，臉上壹紅，頗有壹番嬌媚之態。
　　語氣有些扭捏地道：「貴嫂，我……」
　　唐淡月輕輕搖頭道：「妳本是吳家的婢女，主子要妳辦事，如何由得妳拒絕，卻是苦了妳了……我清楚吳貴那老色狗，對我他都是……何況是遇上妳這樣艷媚的小娘子。」玉琴感激地道：「貴嫂，謝謝妳……我此次隨著大少爺出來，本是被大夫人之計，可是我、我喜歡大少爺，所以我早就想離開吳家了……」唐淡月點頭道：「我知道，妳身上帶著迷藥和春藥嘛，那等下作的東西，也虧得沈嫣琳用得出來，還以為我不知道。」玉琴嘆氣道：「大夫人心思手段都高深莫測，怎是我壹個小婢女能抵抗的，不過，那迷藥和春藥，我都已經扔掉了……」「嗯，若是妳沒有毒害大少爺的心思，相信大少爺也不會怪妳的……」唐淡月說道。
　　玉琴微微點頭，正要說話，房門卻突然被打開，壹人探首進來道：「玉琴姐，淡月姐，妳們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