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時光循環

　　“妳們並沒有讓我站起來的資格。”
　　蘊含著宇宙終結各種可能的滅絕劍光，宛若天河潮汐壹般，自上下左右、四面八方湧向群星之主。
　　可群星之主依然安坐如山。
　　只身周現出壹座有著八條旋臂的璀璨星河。
　　星河之中，群星閃爍。
　　這不是輪回宇宙中，那些徒有其表，代表壹個個輪回世界的縮水星河。
　　這座星河之中，那數以千億計的星辰，每壹枚都是真實不虛的各種恒星。
　　群星之主便端坐在星河正中，數千億恒星環繞在他周圍，掩住他上下八方。
　　天河潮汐般的劍光湧入星河外圍。
　　所過之處，空間或是坍縮，或是撕裂，或是凍結，或是湮滅，或是化為混沌，或是歸於虛無。群星亦隨之成片泯滅。
　　每壹秒，都有數十萬顆真實不虛的恒星，在滅絕劍光之下湮滅消散。
　　雖然整座星河，有著數千億星辰，但在誅仙劍陣的攻勢之下，這座看似無邊無際的星河，竟只支撐了短短十幾天，便已大半泯滅。
　　只剩下壹層薄薄的星光，繚繞在群星之主身周，似乎用不了多久，就能攻擊到他身上。
　　“不錯。”群星之主語氣之中，帶著淡淡的贊嘆意味：“比我曾經破過的誅仙劍陣更強。竟然只用了十幾天功夫，就將徹底攻破這座星河。只是……”
　　他擡起右手，豎起食指，指尖之上，騰起壹座小小的星河。
　　“我煉了十萬八千穴竅，每壹個穴竅當中，都煉化了壹座星河。”
　　群星之主淡淡說道：
　　“它們是我的力量源泉，亦是我的護身神通，就像妳們的慶雲壹樣。妳們可以花十幾天功夫，磨滅第壹座星河。可妳們要花上多久，才能磨滅所有十萬八千座星河？”
　　說話間，他食指輕輕壹彈，指尖那條小小的星河，瞬間膨脹擴張，又化為壹座巨大的，擁有數千億星辰的真實星河，環繞在群星之主周圍。
　　星河膨脹之時。
　　本已逼近群星之主的滅絕劍光，又被排斥開去，只能重復此前的模式，從頭磨滅這座星河的外圍。
　　若群星之主沒有吹噓，若他真有十萬八千座星河護身，即使他壹直不還手，任由誅仙劍陣攻擊，倪昆也需耗費數千年，方能磨滅所有十萬八千座星河。
　　可輪回宇宙，哪裏還有數千年的時間？
　　整個宇宙，都只剩下三百多天的壽命——在抵擋誅仙劍陣攻擊之時，群星之主仍在繼續吞噬著輪回宇宙的天道根源。
　　正因此，群星之主才會壹直被動防禦，無法出手還擊。
　　可等到群星之主徹底吞噬了輪回宇宙的天道根源，乃至吞噬了整個輪回宇宙，等到他騰出手來……
　　誅仙劍陣恐怕也困不住他。
　　再者，倪昆這座誅仙劍陣，持續的時間也是有限的。
　　他召喚出的太上、元始、通天，只能存在壹個月。
　　壹個月之後，他們便將消失，而消耗極大的倪昆，短時間內，也無法再次召喚。
　　屆時倪昆縱然能以壹人之力，繼續維持誅仙劍陣，劍陣威能也將十不存壹。
　　即使想要磨滅壹座星河，恐怕也將需要壹百多天。
　　群星之主甚至無需動手，只需以星河護體，耐心煉化輪回宇宙，等到大功告成，便能以雷霆之勢，滅殺倪昆。
　　局勢似乎已經無法挽回。
　　倪昆的孤註壹擲，似乎已註定敗亡。
　　但倪昆面上並未流露絲毫沮喪。
　　他唇角依舊掛著淡淡的笑意，眼神依然明亮，依然穩穩握著陷仙劍，不斷揮灑出天河潮汐壹般的劍光。
　　太上、元始、通天的投影，亦是毫不動容，專註揮劍。
　　誅仙劍陣仍以顛峰威能不斷運轉著，無量劍光侵入群星之主身周那第二座星河之中。每壹秒鐘，都能將數十萬星辰化為虛無。
　　壹晃又是十多天過去。
　　這第二座星河，亦只剩下薄薄壹層。
　　但太上、元始、通天存在的時間，也瀕臨極限，身形已開始由實轉虛。
　　群星之主淡淡說道：
　　“妳們四人加起來，勉強能當壹尊天尊道祖。
　　“可惜，妳們連‘距離’都無法把握。
　　“真正的天尊道祖，是不會受到我這星河阻擋的。他們的攻擊，能徑直撕裂乃至穿越星河，落到我面前。撕裂或是穿越星河，至多只會令他們的神通威能損失壹成。
　　“而妳們，卻要從外圍開始，慢慢磨滅星河，直至將整個星河磨滅壹空，才能觸碰到我。
　　“妳們既沒有能力，也沒有時間，如此，還要負隅頑抗麽？”
　　說話間，他擡起右手，豎起食指。
　　食指指尖，又騰起壹道小小的星河。
　　只需壹彈指，這小小星河，便會膨脹擴張，化為壹座新的巨大星河，環繞群星之主身周，令倪昆等人這壹月來的努力前功盡棄。
　　就在這時。
　　壹個月來，壹直專註催動劍陣，不發壹語的倪昆，忽然彈劍壹笑：
　　“妳剛才說，時間在妳這邊？”
　　群星之主燦若星河的雙眸看向倪昆：
　　“有問題麽？”
　　倪昆笑道：“不要忘了，我才是這方宇宙，宙之大道、時光根源的主人。妳昂首太久，不妨低頭看壹看……究竟發生了什麽。”
　　群星之主眼中閃過壹抹疑惑，但還是依言低頭，看向下方。
　　卻見下方，不知何時，出現了壹道波光粼粼的虛幻長河，首尾相銜，結成渾成壹體的環狀，將他圍繞在內。
　　這首尾相銜的虛幻長河，甚至侵入了他身圍的護體星河之中，於星河之內，無聲無息地流淌旋轉，與星河互不幹擾，像是彼此處於不同的時空。
　　“這是……”
　　群星之主皺起了眉頭。
　　倪昆與他召喚出的太上、元始、通天聯手，布下誅仙劍陣，才勉強相當於壹位北煌大宇宙的天尊道祖，並且對於“距離”的掌握還相當粗淺，無法無視星河的距離阻隔，直接攻擊到他面前。
　　可是這條虛幻長河，居然於他毫無察覺之時，侵入了護體星河內部，結成環狀，圍繞他流淌。
　　這就是倪昆掌握這方宇宙的宙之大道、時光根源？
　　群星之主隱隱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但也並沒有太過擔憂。
　　他是屹立於壹方大宇宙頂點的，真正的天尊道祖。
　　以他的境界，以這方被他毀滅大半的“小宇宙”的體量，就算時光根源落入了他人掌控，也很難對他造成太大影響。
　　最多只會稍微有點小麻煩而已。
　　“所以，這又能奈我何？”
　　群星之主看向倪昆：
　　“莫說妳辦不到，就算妳能辦到——操縱時光長河倒流，逆轉這方宇宙的時光，令時光倒退到這方宇宙全盛之時，又能奈我何？無非是再將這方宇宙，打爆壹次罷了。而若是再來壹次，我不會再踏入同壹個陷阱。”
　　就算倪昆真的能逆轉這方宇宙的時光，使壹切恢復到最初，群星之主依然能以壹己之力，橫推整個宇宙。
　　他曾經做到過壹次，再來壹次，也絕無問題。
　　這是體量的絕對差距。
　　以群星之主的體量，他壹個人，就差不多已經相當於這方“宇宙雛形”的總體量。
　　倪昆就算占據了宙之大道，也始終是在這方宇宙得道。倪昆是這方宇宙的壹部分，無論如何操縱時光，都不會令這方宇宙的體量，出現爆炸式的增漲，始終只能在宇宙固有的體量之中做文章。
　　而這毫無意義。
　　無論過去、現在，以及不久之後，必將毀滅的未來，群星之主都能以壹己之力，摧毀這方“宇宙雛形”之中，所有的壹切。
　　並且再來壹次的話，他不會再上同樣的當。
　　必將先蕩清壹切頑敵，摧毀壹切能夠給他造成麻煩、阻礙的存在，再來安心吞噬這方宇宙的天道根源。
　　不過“從頭再來”的可能並不存在。
　　以倪昆的實力，還遠遠不足以逆轉整個宇宙的時光，將壹切恢復到最初。
　　“我沒想過回到最初。”
　　倪昆微笑道：
　　“我也清楚，即使回到最初，我仍然不是妳的對手。
　　“但妳知道，我與妳最大的不同在哪裏麽？
　　“那就是，我站在這方宇宙的時光長河之外，而妳……卻已被河水淹沒。”
　　說話間，太上、元始、通天存的時間徹底結束。
　　三大教主倏地消失，可在三大教主消失之前，各有壹道似由玄奇道紋凝成的虛影，自三大教主身上飛出，落入倪昆頭頂慶雲之中。
　　融入那三道虛影的倪昆，氣息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這微妙的變化，令群星之主眉頭皺得更緊。
　　以他的修為自能看出，那三道虛影，乃是此前自倪昆背後那道古樸石門中流淌出的某種氣息凝成。
　　正是那石門之中流淌出的氣息，使得三大教主變得更加鮮活，不像是傀儡壹般的投影烙印，而更像是鮮活的“人”。
　　誅仙劍陣的威力，也因此暴增，十幾天功夫，便能磨滅壹座星河。
　　這磨滅，乃是徹底的“終結”。被誅仙劍陣磨滅的星河，無法再生，必須找到新的星河煉化，才能補足損失。
　　但這對群星之主來說不算什麽，因為他有十萬八千星河。
　　現在，三大教主的投影消失，復歸時光長河。
　　但那石門中流淌出的氣息，並未隨之消散，而是凝成了三條玄妙的虛影，與倪昆融合，令他氣息又發生了變化。
　　不過暫時看來，這變化似乎影響不大。
　　只剩下倪昆單人主持的誅仙劍陣，威能暴跌九成，磨滅星河的效率大減。
　　群星之主不知道倪昆的信心從何而來。
　　繼續戰鬥下去，僅剩倪昆壹人的誅仙劍陣，連他第三座星河都來不及磨滅，就要面臨宇宙的終結。
　　“我如果是妳，現在就該設法逃離了。”群星之主淡淡道：“趁我還沒有騰出手來，有多遠逃多遠，這樣，或許能多活壹陣……”
　　話音壹落，群星之主眼前忽然壹陣恍惚，腦海也空白了壹個剎那。
　　這種現象非常詭異。
　　恍惚失神？腦海空白？
　　以他的境界，怎可能出現這種情況。
　　但很快，群星之主就顧不上追究之前那壹剎那的恍惚失神了。
　　因為他發現壹切回到了最初。
　　當然並非這方宇宙的最初。
　　而誅仙劍陣剛剛布下之時——
　　倪昆、太上、元始、通天同時揮劍，天河潮汐般的滅絕劍光，向著群星之主洶湧而來。
　　而群星之主也剛剛祭出第壹座星河，環繞身周，抵禦那上下八方襲來的劍光。
　　確實是第壹座星河。
　　周身穴竅內，十萬八千座星河都完好無損，剛剛祭出的第壹座星河，剛開始與誅仙劍陣碰撞。
　　但群星之主明明記得，此前已被誅仙劍陣徹底磨滅了兩座星河。
　　群星之主又皺起了眉頭。
　　他發現，不僅太上、元始、通天再現，他被磨滅的兩座星河恢復如初，他這壹月之中，壹邊抵擋誅仙劍陣，壹邊煉化天道根源的成果，也莫明消失了。
　　壹切……似乎又回到了壹個月前。
　　“妳把時光逆轉回了壹個月前？”
　　群星之主的記憶、認知，都稍微出現了壹點問題。
　　但他終究是天尊道祖，即使時光倒流，也並未因此徹底喪失那壹個月的記憶。
　　只是記憶略有缺損，認知稍有迷糊，花了好幾息功夫，方才確認自己的狀態罷了。
　　可是……
　　“這樣有意義麽？”
　　群星之主淡淡說道：
　　“妳不會以為，用這種小把戲，就能戰勝我吧？”
　　“或許戰勝不了妳。”倪昆微笑道：“但至少，妳被困在了時光循環之中。除非妳能打破時光之河，否則，妳就將永遠處於這壹個月的循環當中。”
　　群星之主沒能掌控輪回宇宙的宙之大道，即使修為再高，即使不會因時光倒流而失去記憶，卻也只能保持自我，無法打破時光循環。
　　但他並不因此驚慌，只語氣平靜地說道：
　　“如此壹來，妳不也壹樣被困在了這壹個月的時光循環當中？難道妳還能利用這壹月時光，成長到超越我不成？”
　　倪昆笑而不語。
　　群星之主雖然並未徹底喪失此前壹個月的所有記憶，也未失去對局勢的認知，但終究還是在倪昆操縱下，受到了少許影響。
　　比如，群星之主就不記得，三大教主消失之前，都將各自的壹些東西，送到了倪昆身上。
　　這就是倪昆說過的，他站在時光長河之外，而群星之主，則被“河水”淹沒。
　　其實如果有可能的話，倪昆倒是想讓群星之主喪失此前壹個月的所有記憶。
　　可惜群星之主段位太高，倪昆竭盡全力，也只能讓群星之主失去那壹點點記憶而已。
　　但即使只那壹點點記憶，也差不多夠了。
　　畢竟，那是最為關鍵的壹點記憶。
　　時光長河首尾相銜，構成環狀，將群星之主困入壹個月的時光循環當中。
　　倪昆當然也處於這時光循環之內。
　　但作為輪回宇宙時光的主人，倪昆不僅能完整地保留壹切記憶，這壹個月裏的壹切收獲，亦能保留下來，帶回剛剛布下誅仙劍陣的壹個月之前。
　　反觀群星之主，壹個月的收獲悉數消失，毫無所獲。
　　這等此消彼漲的狀態，正是倪昆曾經屢勝強敵的依仗。
　　不過與此前不同的是，群星之主太過強大，倪昆也不知道，究竟要經歷多少次循環，耗費多長的時光，才能將雙方之間的差距，填平到壹個可以接受的程度。
　　但無所謂了。
　　至少在這輪回宇宙當，時間，是站在倪昆這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