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零七十二章 舊地

　　陳舊的遺跡，斑駁的舊痕……曾經的篝火已經熄滅，曾經的部族已經消失。
　　只剩下斷壁殘垣，壹地的荒蕪，埋藏了生命最初的火種。
　　“……記載是真的……這裏，應該就是傳說中先民創世之地！”
　　“……據說，禁忌世界本身就是壹片虛無，先民們取九天息壤，造就了生長萬物的大地……這裏就是他們曾經的立錐之地！”
　　“發源地……那盞燈，壹定就在這裏！”
　　眾人紛紛開口，都是無比欣喜起來。
　　這壹切都說明，他們距離真正的機緣，已經近了。
　　“這些石刻上的劍道真形，就是方才那劍陣的來源……”
　　劍無名看著周圍的石墩，神色熱切無比。
　　他乃是劍道高手，自然能感受到，這些劍道真形有多麽珍貴。
　　哪怕是壹幅圖，都可以參悟萬年，所獲將無比巨大。
　　但是，他用力去銘記，卻都失敗了。
　　真形圖蘊含的真意太強，除非能吃透，否則無法記下來的。
　　“對於我天劍宗來說，這些劍道真形圖……乃是莫大機緣！”
　　劍無名臉上寫滿了熾熱之色。
　　就算他，都不太能夠確定，這些劍道真形圖究竟達到何種境界。
　　絕對不凡，等此間事了，這些真形圖，也得壹起帶回去宗門才是。
　　“劍仙，這些劍道真形圖，妳能看懂嗎？”
　　林壹昊也是熱切地發問。
　　他的道景地中，休克了好半天，終於又壹次將記憶遺忘，保住姓名的腐爛劍仙，此刻正在打坐。
　　她身上的裹屍布，很大壹部分直接焦化，沒法在維持她的生命了。
　　前後數次知道了不該知道的東西，她感覺……自己已經到了徹底死亡的關頭。
　　此刻，聽到林壹昊開口，她的目光透過林壹昊的眼，看到了外界。
　　“這些真形圖……居然還在？……”
　　腐爛劍仙吃驚非常，下意識地開口，道：
　　“蒙塵重現……”
　　林壹昊意外道：
　　“劍仙，妳知道這些真形圖？”
　　腐爛劍仙被他壹問，忽然怔了壹下，整個人都是輕輕顫抖起來。
　　“不對……我，我怎麽會知道這些……”
　　“我為什麽想起了過往……”
　　這壹刻，腐爛劍仙慘敗腐朽的眼珠子中，居然流露出壹抹震驚之色。
　　她低頭看向自己的裹屍布……
　　“我已是腐奴……早已喪失了壹切過往，唯有黑暗的現在……那些記憶，不是已經徹底被磨滅了嗎？”
　　她雙手抱住了自己的頭顱，這壹刻，識海宛如要炸裂壹般！
　　“是什麽……是什麽力量，讓我破除了裹屍布的封印，居然憶起了過往……”
　　“我想起來了……”
　　“我全都想起來了！”
　　她喃喃著，道：
　　“我曾是戰天帝的部眾，曾是戰天帝庭中最傑出的劍道天才……我曾跟隨他壹起前往黑暗源頭……我看到他葬身黑暗中……”
　　她腐爛的眼中，忽然有膿水壹般的淚珠流下！
　　這壹刻，腐爛劍仙仿徨四顧，宛如大夢初醒！
　　“我死後……被煉成了腐奴……”
　　她低語，慘笑道：
　　“曾經熱血激昂戰源頭，但死後卻成為黑暗的奴隸……”
　　“既然為奴，為何又讓我醒來……為什麽……天帝死了，帝庭崩了，這世間早已絕望……醒來又有何用？”
　　她的身體在顫抖，絕望至極。
　　從噩夢中醒來，卻發現現實才是真正的噩夢……
　　與其清醒，壹直蒙昧是不是會更好？
　　“我應該是觸及了什麽不可想象的因果……所以，沖破了裹屍布的鎮壓。”
　　她喃喃著，忽然慘然壹笑，道：
　　“能夠有這種因果之力的，也唯有那位了……”
　　“那位已經淹沒於黑暗，殘存這方天地間的因果，卻依舊能鎮壓黑暗的侵蝕……”
　　“怪不得當年我們會誤以為，他是希望……是光……”
　　她低語著，腐爛的屍體開始流水，爛肉逐漸幹涸，裹屍布的力量，維持不了她本就死去的生命。
　　但是這壹次，她卻沒有再磨滅自己識海中的念頭……
　　蒙昧如奴般活著……與清醒地再死壹次……
　　似乎後者，更值得選擇。
　　而且，這壹次死去，就無法再被煉制為腐奴了……幹幹凈凈。
　　她忽然笑了。
　　而林壹昊，見道景地之中久久沒有聲音，不禁再次發問，道：
　　“十三劍仙，您知道這些劍道真形圖？”
　　道景地中，腐爛劍仙的聲音穿出來，壹改往常的沈悶和冷漠，反而有種蕭疏清索之意，道：
　　“何止是知道……”
　　“昔年天帝進入寒鵲山脈……曾帶出幾副真形圖，供天帝庭部眾修煉……”
　　“我是戰天帝庭中最傑出的劍道強者……呵呵，曾領悟半幅真形圖的要義，成就了劍道之果……”
　　她喃喃著，道：
　　聞言，林壹昊頓時震驚不已。
　　他壹直都知道，腦海中的劍仙，來歷神秘，無比強大。
　　但現在才知道，原來……劍仙居然與曾經的戰天帝庭有關？還是戰天帝庭中劍道天賦最強者！
　　戰天帝庭……世間誰不知曉？曾經極盡輝煌，敢向源頭宣戰！
　　緊接著，他又越發感覺到，這些劍道真形圖，得有多麽寶貴？就連戰天帝都曾前來，恐怖如十三劍仙，居然也只是參悟了半幅！
　　這壹刻，他的眼中頓時熾熱了起來，這些東西……堪稱無上的至寶啊。
　　這，恐怕才是真正的帝機吧！？
　　“我要把這些東西帶回去……”
　　他喃喃開口。
　　但，道景地中，腐爛劍仙卻是淡淡地道：
　　“不必想了，妳的劍道天賦，這輩子都不可能領悟這些石刻的真意。”
　　話語簡單又直接。
　　讓林壹昊臉色難看無比，不甘地道：
　　“劍仙……妳看不起我？”
　　腐爛劍仙漫不經心道：
　　“嗯。”
　　林壹昊：
　　“……”
　　劍仙簡明扼要的壹個“嗯”，讓他直接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腐爛劍仙停了停，又道：
　　“也不是針對妳，我只是想說，在整個禁忌世界，能夠領悟半幅真形圖的，不超過五指之數，皆能稱劍道奇才了，能夠領悟壹幅以上的……”
　　“古往今來，或許只有戰天帝而已……可就連天帝，當年也只是帶出了區區幾幅而已……”
　　林壹昊咋舌，道：
　　“……這麽說來，這世間，無人能夠領悟全部？”
　　腐爛劍仙道：
　　“當然是有的……那人妳見過。”
　　林壹昊：“？？？”
　　自己何曾見過這種……恐怖存在了？
　　而他道景地中，腐爛劍仙喃喃自語道：
　　“戰天帝曾說過……此地石刻，乃是掌握劍道起源的那位先民之祖所留，而先民之祖的劍道……似乎也與那位離不開的，甚至有可能是源自那位……”
　　她的眼中，浮現了壹種深深的崇拜，以及壹種無限的悲哀。
　　就連戰天帝都視之為希望的那位，壹切路的盡頭……卻依舊埋葬黑暗中。
　　……
　　“前面……有人？！”
　　這個時候，忽然有人驚呼開口。
　　劍無名等人，都是上前，朝著前方看去。
　　只見在山谷的中央，有著壹座黑色的古老祭壇。
　　那祭壇仿佛是用黑色的土壤造成的，久經歲月侵蝕，顯得灰撲撲，但，當眾人的神念觸及，卻發現那黑色祭壇宛如至暗黑洞，直接讓神念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在祭壇之上，壹個青年，閉目打坐，似乎已經等待了很久很久。
　　在那青年的身側，放著壹盞古老斑駁的青銅燈，青銅燈不過巴掌高，渾身銅綠，燈芯燃殘。
　　“他是什麽人？為何在此地！？”
　　“寒鵲山脈乃是禁地，這片山谷更是禁地中的禁地，怎麽會有別的人到來，難道，他也是先民血脈嗎？”
　　“那盞燈……那盞燈，難道就是傳說中，曾經照亮黑暗的那盞？！”
　　壹時間，現場的所有人都是壹驚。
　　此地怎麽會有其他人……
　　但，看到那盞燈，眾人又都激動了。
　　那盞燈，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那壹盞。
　　“無論妳是什麽人，把青銅古燈交出來……然後，滾！”
　　元無極直接沈聲冷喝。
　　那青銅古燈，來歷極大，事關火種，有可能是帝星機緣，他們誌在必得！
　　而此刻，黑色的祭壇之上。
　　那男子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朝著場中眾人掃了壹眼，低語道：
　　“等了這麽久，終於來了……幸好，先民的血脈還未斷絕。”
　　當即，他目光落在了範瑤瑤、範拍拍身上，道：
　　“妳們過來。”
　　範拍拍和範瑤瑤，此刻都是有些迷茫，但是，他們卻感覺……祭壇上的這個男子，莫名給了他們壹種熟悉感。
　　“走……過去。”
　　範瑤瑤鼓起勇氣，朝著獨孤玉清走去。
　　範拍明也是跟上。
　　“站住，不許動！”
　　而元無極等人，卻是頓時呵斥，道：
　　“沒有我等允許，誰敢妄動，死！”
　　說著，元無極壹只大手，猛然朝著範瑤瑤、範拍明抓了過去！
　　祭壇之上，那男子卻是淡然壹揮手。
　　瞬間，壹股淩厲無匹的劍意，瞬間而至，直接將元無極那只虛影大手，給攪碎了。
　　“好強！”
　　“此人實力……還沒有抵達息壤境界，但是，卻可以抗衡聖主？”
　　“他應該只是乘風！”
　　眾人都是有些吃驚。
　　但，元無極卻是臉色壹沈，冷笑了起來，道：
　　“呵呵……我還以為妳是什麽高人，原來，只是壹個乘風修者而已！”
　　“既然妳這麽弱……那妳就可以去死了！”
　　如果那男子不暴露自身實力，他們不知其深淺，還真不敢妄動。
　　話語落下，元無極壹步踏出，他的身後，有恐怖的道景地浮現，密密麻麻的規則力量，從道景地中滲入現實，元無極壹掌拍出，這種力量化作大浪，席卷向祭壇！
　　這是雄主壹擊，息壤境的實力壹顯無遺！
　　上路之後，觸及禁忌之道，每壹個境界，甚至每壹個小臺階，都是天塹。
　　息壤，已經在道景地的虛無之地中，找到了九天之上的息壤，鑄成立錐寸土。
　　而乘風境界……猶如無根之萍，只能是維持不墜於虛無中而已。
　　這恐怖的壹擊，雖然未能扭曲現實中的規則，但是卻飛沙走石，宛如壹場風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