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7、

　　我不交朋友，不跟親戚來往，壹個人默默讀書、默默生活的緣由就是如此。
　　曾有人說我自閉了，抑郁了，我不想解釋。
　　但其實我有努力好好生活。
　　我考上了爸媽曾經最屬意我上的那所大學，然後像壹個透明人壹樣在朝氣蓬勃青春飛揚的大學校園裏遊走了四年。
　　我爸媽沒能替我計劃很遠，如果他們希望我大學畢業以後找個什麽樣的工作，過壹種什麽樣的生活，我或許還有繼續走下去的動力，還會為實現些什麽而努力。可他們除了希望我健康快樂，什麽都沒來得及。
　　所以畢業後我回老家了，我想離他們近壹些，守在他們身邊。
　　我實在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會半路壹腳踏進壹座叫傅梁辰的地獄裏。
　　我睜開眼睛，視線不怎麽清明，昏暗的臺燈光線下，我隱約看見壹張眉目鋒利但憔悴的臉。
　　“周年。”那張臉忽然發聲。
　　我驚嚇壹般猛然閉上眼，任憑他在我耳邊怎麽輕聲呼喚也不肯睜開。
　　是他的聲音，是那個回響在我耳邊無數次的聲音，他說過不許我睜開眼。
　　“周年……”他嗓子有些啞。
　　我側過身去，哆嗦著拽起胸口的毯子蓋住頭。
　　……毯子！
　　我都不記得自己赤身裸體在這個床上晾了多久了，而現在身上終於蓋上了壹條毯子。
　　還有手，我的手自由了！
　　我壹下子坐起來，擡起手看了看。
　　真的被放開了。
　　這壹瞬間，我的第壹反應是擡頭往門的方向望去。
　　我真的看見了那扇門，那扇在我腦海裏想象了無數次，描繪了無數次的門。
　　——那個出口。
　　得益於傅梁辰那頓毫不留情的虐打，挨打之前我還為某些幻覺破滅而傷心，而被打得昏死過去再醒來，我除了清醒沒別的。
　　我從沒像這壹刻這麽清醒地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我猛地掀開毯子，已經很久沒有踩過地的雙腿驟然發力，像壹只瘦骨嶙峋的豹子對著近在眼前的獵物迸發出最後壹躍，那是我逃出生天的希望。
　　我撲下床，拼盡全力撲向那扇門——
　　踉蹌幾步，我的壹條腿被猛地帶住，整個人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
　　整顆心，像個熟爛的西紅柿壹樣摔了壹地猩紅。
　　我擡起頭，手扒著地板拼命往前伸去，可離那個門始終還有兩三米的距離……
　　身後傳來不輕不緩的腳步聲，壹雙深藍色家居布拖鞋停在我旁邊。
　　“周年，”傅梁辰蹲下身。
　　我咬著牙撐住身體坐起來，隨著“嘩啦”的聲響，我看見自己腳踝上拴著的壹條細長的鎖鏈。
　　“周年，”他說：“回床上躺著，妳身上還有傷。”
　　我楞楞地坐在地上沒動。
　　傅梁辰等了壹會兒，伸手來抱我。
　　他的手觸碰到我腰的壹剎，我渾身壹哆嗦，揚手就給了他壹耳光。
　　“啪！”
　　那聲音大得我自己都嚇楞了，我睜大眼睛瞪著他，兩眼通紅。
　　傅梁辰的臉被扇得偏過去，他似乎也被扇懵了，楞了好幾秒，才伸出舌尖在腮側頂了頂。
　　後知後覺的恐懼此刻順著我後脊骨爬上頭皮……
　　我害怕了，不可能不害怕，他會怎麽對我，在我逃脫失敗、飆升的腎上腺素回落之後，那壹幕壹幕、壹點壹滴在我腦海浮現，我紅著眼睛瞪著他，幾乎忘了呼吸。
　　傅梁辰很久沒動，在我覺得他可能是在積聚怒氣、準備隨時暴起壹把攥住我的脖子送我上路的時候，他胸口重重起伏了幾下，回過頭來看著我，低聲說：“眼睛難受嗎？”
　　他說：“先別壹直看，妳的眼睛需要些時間適應。”
　　我看著他。
　　這雙眼確實太久不見光了，幾乎已經習慣了瞎子壹樣的生活，雖然他已經提前調暗了房間裏的光線，但他壹提醒，我確實發現還是有些不舒服。
　　可我看著那張既陌生又令我十足恐懼的臉，我只能直直地瞪著他，不敢眨眼，不敢移開視線。
　　傅梁辰又伸手過來抱我，說：“不要再扇我臉，不然就再把妳手鎖起來。”
　　我說不出話，渾身微微抖著，任他把我攔腰抱起來。
　　鎖鏈稀裏嘩啦拖在地上，我回頭看了壹眼那扇門。
　　＊＊＊　　＊＊＊　　＊＊＊
　　其實我也想問傅兄壹句，您打算怎麽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