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同生共死的弟兄

　　这种山文甲相对於唐代的明光铠而言，造型相对简陋，并没有那麽华丽。
　　不过山文甲也有穿着贴身、修补方便、综合防护能力强等优点。
　　山文甲的制作复杂，成本高昂，所以多作为武官铠甲和亲军甲胄，在基层普及率不高。
　　就杨骁身上的这一套山文甲，已经是缝缝补补过几次，破旧不堪的，不知道是「几手货」了。
　　这估计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铠甲，却还能用。
　　杨骁能穿上这种山文甲，还应该感到庆幸的。
　　普通士兵可能连最基本的一套盔甲都凑不齐。
　　至於杨骁身边的卫峥，好歹是符彦卿帐下的牙兵。
　　卫峥只穿着普普通通的板甲，兜鍪样式跟杨骁差不多。
　　他们都一手握着红缨枪，腰挎一柄长刀或是匕首，别着插满箭矢的箭囊，背负一张角弓。
　　这算是武装到了牙齿！
　　卫峥小杨骁两岁，年方十四，但是自幼习武，尤其善於骑射。
　　杨骁同样是弓马娴熟。
　　可惜的是符彦卿军中的战马不多，就连杨骁这样的牙军十将，都没办法拥有属於自己的坐骑……
　　当然，符昭序是打算给杨骁找一匹马的。
　　但是那一匹瘦弱的马，属於驽马，杨骁也瞧不上。
　　「潇哥儿。」
　　骑在马背上的符昭序对杨骁说道：「此番出徵，我们的敌人是辽军。」
　　「濮州那边有一支义军约万余人，其首领王琼打算率部前来澶州归附咱们，但是在途中遭遇了契丹人的截击。」
　　「辽军的兵马不多，但他们多为铁骑，胜在骁勇善战。」
　　「单打独斗的话，就算是我符军中最精锐的牙兵，都未必能占到便宜。」
　　顿了一下，符昭序又道：「我这一时间也找不到良马给你当坐骑。」
　　「潇哥儿，你若有本事的话，可以自己抢了契丹人的马匹。」
　　「契丹人那边，可不缺好马啊！」
　　闻言，杨骁点了点头道：「我一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
　　「嗯！」
　　符昭序很是看重杨骁，所以叫了他的小名「潇哥儿」，而非是直呼其名。
　　这种待遇，可不是一般牙兵能拥有的。
　　「哒哒哒！」
　　就在这时，一名小校骑着快马飞驰而来，在队伍的边沿大声疾呼道：「主公有令！」
　　「所有骑兵先行一步！步卒随後跟上，奔赴濮水，开战！」
　　「诺！」
　　这一回符彦卿亲率牙兵五千出徵，有一半以上都是铁骑兵。
　　两三千匹骏马呈一条直线迅速奔驰，掀起了滚滚尘土。
　　看着渐行渐远的符军铁骑兵，跟在杨骁身边的卫峥皱着眉头道：「杨大哥，这一回他们马军吃肉，咱们步军可能连口汤都喝不上了。」
　　闻言，杨骁摇摇头道：「小六子，依我看，未必。」
　　「契丹人长於骑兵作战，他们自幼在马背上长大，性情剽悍。虽然我军这次对契丹人以众击寡，但未必能占到多少便宜。」
　　「哦。」
　　卫峥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只当杨骁是在宽慰自己，又询问道：「杨大哥，之前少将军给了你一匹马，虽然瘦弱，却也还能使用一下，你为什麽拒绝了？」
　　「我能有一匹战马使使，但你，还有队里的各位弟兄有吗？没有。」
　　杨骁语重心长的道：「小六子，咱们是同生共死的弟兄，一个队里的袍泽。」
　　「我杨骁岂能为了一己之私，利慾薰心的将你们撇在一边不管不顾？」
　　听到这话，杨骁身边的一众牙兵都很是感动。
　　的确。
　　杨骁明明能骑上一匹战马跟着符昭序去杀敌立功的。
　　但是这群牙兵谁管他们？
　　各自为战吗？
　　「尤其是你。」
　　杨骁瞥了一眼卫峥，缓声道：「小六子，你阿姐把你托付给我，我杨骁不能对你置之不理。」
　　「杨大哥……」
　　卫峥心中百感交集，忍不住红了眼眶。
　　也不知是风沙太大，让他迷了眼睛，或是杨骁的这番话着实是使他不禁为之煽情……
　　这个时候，负责带兵的营指挥使大声喊道：「快！」
　　「儿郎们！你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跑起来！有掉队的人，当逃兵论处！」
　　一听这话，有些原本还打算紧赶慢赶，浑水摸鱼的牙兵，都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忙不迭的跑动起来。
　　穿着普通板甲，身上装备不多的牙兵还好，似杨骁这般全副武装，全身上下的盔甲、弓箭、武器加起来都有数十斤重的牙兵就惨了。
　　长途奔袭的话，最受苦受累的还是步军。
　　好在符彦卿帐下的牙兵，一个个尽皆训练有素，体格健壮。
　　他们负重几十斤，半天徒步急行军上百里，还能投入战斗！
　　这种可怕的体力，都能媲美战国时期的精锐重装步兵「魏武卒」了。
　　……
　　「杀！」
　　当杨骁、卫峥等一众牙兵赶到濮水之畔的时候，战局已经陷入胶着，难解难分。
　　符军、义军加起来近两万人，十倍於敌，却迟迟未能歼灭这支契丹骑兵。
　　万余人的义军士兵，这时候还帮了倒忙。
　　契丹骑兵剽悍的战斗力，以及凶残作风，吓怕了不少的义军士兵，他们遭到了一面倒的屠戮，有的人还没有跟契丹兵交战，竟然头也不回的落荒而逃！
　　若非符彦卿军中的牙兵训练有素，也是百战余生的锐士，而且冲在前边顶着，恐怕早就跟着一起逃跑了。
　　「噗！」
　　杨骁双手握着红缨枪，虚晃一枪之後，一把扯下了眼前这个契丹兵，使他坠落於马下，然後一枪刺死了他。
　　眼疾手快的杨骁，迅速跨着马镫，坐上了高桥马鞍，一手攥着缰绳，猛然一拽。
　　「啾——」
　　原本打着响鼻，还在撒开蹄子的战马吃痛之余，前蹄扬起，尾巴的鬃毛随风飘扬。
　　在晚霞的映照下，杨骁以及这一匹枣红马，一人一马，竟好似浑然一体。
　　「噗嗤！」
　　杨骁躲开了一记长刀的劈砍，眼神一沉，手中红缨枪在半空中划出了一抹嗜血的弧度。
　　对面那个想偷袭杨骁的契丹兵不由得瞪大眼睛，满脸震撼的神色。
　　这一刻，时间仿佛被凝滞了一般。
　　他想要躲避，却无论如何都避无可避。
　　「啪嗒！」
　　伴随着一道浓郁的鲜血喷洒而出，杨骁一枪刺击之下，那契丹兵只感觉心口一痛，随即两眼一抹黑，就直挺挺的坠於马下，永远的闭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