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壹章 人生如夢

　　“吊墜！”
　　“琴兒，是妳，真的是妳嗎？”江寒緊緊握住了手中的吊墜。
　　他的靈魂在顫抖。
　　心在顫抖。
　　他的意誌無比的堅定，神魂如磐石，經歷萬劫都不會有絲毫動搖，但現在他此刻的心卻在顫抖，因為當他見到吊墜的瞬間……他便明白，這蠻荒世界眾人口中的神女大人，恐怕真是琴兒。
　　“琴兒。”江寒呢喃自語。
　　他只覺眼前的壹切似乎都模糊，壹切都回到了曾經……
　　憶今夕何年，若這只是夢幻可好。
　　……
　　過去了多少年，昔年的壹幕幕，似乎又湧向了心頭。
　　我叫江寒，江山如此多嬌的江，壹劍寒光十九州的寒……當然，這不是取名的原因，只是因為生我那日天太冷了，我的老爹順口給我取的名。
　　幼年的事，我已記不太清，不談也罷。
　　只記得，從小跟隨著老爹習武，是真正的武術……只可惜，按我老爹的說法，天地有變，只能練武術，再難有人登入真正武道。
　　故而，我修的是練法，求養身長壽。
　　只是從我幼年的觀察來看，練這武術並不能活多久，像我的太爺爺活的就不算長，只比他養的烏龜多活了壹年……
　　再多的幼年經歷，我已很難記得……和其他小孩壹起上學，彈彈珠，玩小卡片……都是曾經美好的回憶……我只是壹個小屁孩
　　以上……只是嘮叨。
　　便從故事的源頭說起吧。
　　這些故事，有甜蜜、有遺憾，有悲傷，亦有黯然。
　　那是壹個九月天。
　　那壹年，或許是零零年，又或是零壹年，我已記不太清楚，只知道我所大江城池，總是被大人們叫做火爐城池。
　　秋老虎的季節，三伏天剛剛過去。
　　我，剛從小屁孩轉化成壹個大屁孩，文明點的說，可以叫我少年學郎，年已十二，進入了壹所方圓千米內最頂尖的中學校園。
　　嗯，妳沒看錯，是方圓千米，不是方圓千裏。
　　我很高興。
　　因為……終於不用再帶紅領巾……天才知道我買了多少條紅領巾，更因為沒錢去翻校墻……學校的欄桿被練過的我踢掉了不知多少根……誰叫它十年都不翻新的。
　　所以我很高興。
　　學校的名字，我忘記了，具體哪個教室，我也忘了，只記得是四班，我因為報道的晚，所以坐在了倒數第二排，真不是因為我成績差，我可以發誓……
　　能夠相遇，是壹種緣分；能夠相識，是壹種幸運！
　　佛說500次回眸才能換今生擦肩而過，他說的其他話我壹句都不信的，但這句我信了。
　　只因為我發現了妳。
　　那壹年，我12，驚鴻壹瞥。
　　當時的我，斜眼壹看。
　　壹個坐我前面的女生，留著到壹條我覺得很淑女的小辮子。
　　或許這就是命中早已註定的。
　　當時，妳很愛笑，而我喜歡看妳笑的樣子，只是單純喜歡妳的笑容……然後跟著傻笑，就被妳說成了傻子……我那個氣啊，又無法反駁。
　　人啦，越是單純，越是年少，喜歡壹個人便越沒有理由，因為我們無知，因為我們坦率，亦可稱為天真。當我們長大，便再難有純粹，真正意義上的純粹。
　　而我，和妳的冤家之路就這麽開始。
　　只因為，從妳叫我傻子後，我便開始拉壹拉妳的小辮子……我相信班上有很多人都這麽幹過，可惜除了我，他們都不敢。
　　誰叫妳被稱為小仙女呢，誰叫妳人美歌好聽，誰叫妳成績還好，更何況妳還有壹個阿姨班主任，我們口中的老班。
　　所以，妳總被捧著。
　　可就我沒慣著妳。
　　其實，我除了偶爾拉壹拉妳的小辮子，並未做太出格的事……或許，是因為某壹次我沒吃早飯，妳把妳的面包給了我壹半；或許，是因為某次我被老班批評，妳專門安慰我，告訴我老班是為了我好；又或許，我中考時準考證掉了忘帶，是妳和我壹起沿路頂著烈日找了壹公裏；又或許……
　　我們的經歷並不全是美好。
　　妳也有生氣，也有和我爭吵過，妳也和我關系僵硬過，妳更有被我氣哭過……幸運的是，我們都帶著樂天屬性，再多爭吵，最多兩三天就會消融……
　　更幸運的是，中學的三年，我總坐在妳的前後左右……細細想來，那是壹段美好的經歷……
　　只是，人生殘酷在於，妳經歷最美好時當時的妳並不知曉。
　　陪伴，是最久的長情，時間，是最好的魔法……三年時間，妳就在這壹笑壹顰的不經意間走入了我的心中，根植於我的靈魂深處。
　　那時的我，不敢去表白，因為我知道妳也不敢接受我的表白。
　　我不敢，是因為我害怕妳拒絕。
　　妳不敢，是因為我們前途未知。
　　中考，是我們人生的第壹次分流，這不因我練武就改變，即使後來我因為練武取得我自己都未敢想象的成就……在十四歲的那個夏天，那就是我們的生命面臨的第壹次人生性的大事。
　　考試的過程，我已忘記，考試的內容……只記得作文題目是“善待自己”。現在想來，出題老師確實很有水平和想法，畢竟人生最難的便是善待自己。
　　余下的事。
　　我便只記得妳陪我找了整整壹個小時的準考證……
　　中考的結果，很幸運，又很不幸。
　　幸運的是，我發揮超常……
　　不幸的是，妳發揮失誤……
　　成績領取的那壹天，我很高興，老爹和老媽以為我是因為考的太好……其實是因為，我發現妳只比我多了二十分……
　　我覺得我媽在考前帶我拜的觀世音菩薩起了作用，從分數段的劃分來看，妳肯定會和我進壹所學校……壹縮方圓十裏內最頂尖的市重點。
　　嗯，我們那壹區就三所高中，壹個省重點、壹個市重點、壹個普高。
　　只是，命運的偉大在於，在給了妳壹個甜棗讓妳想象更多甜棗時，接下來就會再狠狠給妳壹巴掌。
　　領取成績的那天，我很高興。
　　妳卻很沈默，而我，似乎並未顧及到妳失落，我想到的只是我們將會在同壹個高中再壹起三年，或許……那時的我，稱的上自私。
　　從學校臨別時，因為有各自父母陪著……妳沒和我說太多。
　　我亦如此。
　　因為，我們都知道彼此的住址和電話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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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多月後。
　　當我興高采烈去學校報到時，站在巨大的名冊板前，來回看了十幾遍，直到門衛都感覺到不對勁來問我怎麽了……我的腦子依舊有些懵。
　　妳的名字，不在名冊上。
　　而妳，明明半個月前，還告訴我妳收到了錄取通知書。
　　我呆呆站在原地半天。
　　連門衛大爺拉我的手，我都沒註意到。
　　我以最快的速度到了我的班級，將錄取通知書和學費交給了我的班主任……然後，在全班新同學的矚目之下……我跑了。
　　是真的跑了。
　　在第壹堂班會的前壹秒……跑了。
　　我像發了瘋跑去了妳家，才發現，這裏已經沒人了。
　　我又跑回我曾經的初中，找到了老班，問妳去了哪裏，因為她是妳的阿姨。其實，老班也還不到三十歲，她似乎明白我的心思，只說了句。
　　“她中考沒考好，所以轉回老家去了，很遠……不用再找了。”
　　我楞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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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中報道的第壹天。
　　我到了高中學校報道，然後又跑了……動靜很大，學校把打電話到了家裏。
　　老爹老媽找了我壹整天。
　　其實。
　　我只是遊蕩在初中的校園裏，遊蕩在我們曾經壹起去過的大街小巷，遊蕩在我們去過的書城、公園……我只是想找尋我們在壹起的氣息。
　　並幻想著，妳並沒有遠去……只是藏了起來。
　　我慢慢尋找，或許在某個地方，我能再遇見妳。
　　但這，終究只是我的壹廂情願。
　　當時的我很明白，我沒有理由也沒有能力阻止妳和妳父母的選擇……我只是，很想……再見妳壹面，哪怕是這壹生的最後壹面。
　　可惜，我活在的，還是現實。
　　那壹年，我15，難忘難言。
　　回到家中。
　　那壹天，我忘記了老爹是如何呵斥我，也忘記了老媽如何詢問，我只記得，當晚上我壹個人躺在床上時，我哭了，無言的淚水……
　　在我記憶中，從五歲起，我就很少再流淚，因為老爹不允許我哭。
　　他說過：“江家的種，練的是武，做的是人，流的是血，哪裏有哭的？”
　　而這壹次，我哭了……不是因為父親的訓斥和責罵，只是因為恐懼，恐懼沒有妳的日子。我太熟悉了妳的音容笑貌，熟悉了有妳的生活……我不知道，沒有妳的日子，會是怎樣的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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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不會因為我停止流逝。
　　就這樣進入了高中。
　　經歷了高中第壹天的驚變，壹起似乎又恢復了正常……我正常的跟隨著老爹或者爺爺練武，正常和同學壹起上學放學。
　　壹切的生活，仿佛又回到了正軌。
　　但暗地裏，我卻是在不斷尋找有可能聯系到妳的方式。
　　我找到了過去的老同學，壹次次的去妳以前的住的地方……去找過老班……想到我能想到了所有方法……然而，老班或許是想斬斷我的念想，我終究是沒有得到我想要的。
　　妳去的地方……相對當時未能獨立的我……太遠太遠了。
　　足足三千裏的距離。
　　我也漸漸熄滅了尋找妳的心思，只是，原本開朗的我，卻慢慢變得沈默……我學會了獨處，能夠壹個人靜下心學習壹天，能夠壹個人在練功房打樁壹天。
　　或許，這都是因為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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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壹切似乎恢復了正常。
　　又起了波瀾。
　　或許是妳知道了我的事情。
　　整整半年後。
　　在某個早晨，我正常去取報紙和牛奶時，突然收到了妳的信……妳不知道那天的我是怎樣的表現，當我壹個人躲進屋的時候，我拿著信封，手都是顫抖的。
　　妳不知道，我等了妳的信等了多久。
　　我解開了妳的信。
　　我依舊清晰記得，信紙是藍色的。
　　信很短。
　　只有寥寥幾行字。
　　“江寒，我聽小姨說起了妳……我知道妳在找我……但，距離太遠了，終究是不可能的，忘了我吧！”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整整半年之後，我等來的，會是這樣的壹封信，我呆呆坐在了凳子上半天，腦海裏全部是妳的影子，全都是妳的過往。
　　其實，那時候，我在想，我為什麽會遇到妳？我寧願腦子裏沒有那麽多關於妳的回憶，因為，這些回憶都是美好的，但它卻只能令現在的我更加痛苦。
　　下午，我躺在床上。
　　我想起了我們初見時，妳笑起來的樣子，是那樣燦爛。
　　我想起了妳拉妳的小辮子，妳皺眉頭撅嘴小聲罵我傻子的樣子，我響起了我們壹起去遊樂園結果經歷了壹場暴雨，我脫下衣服遮住妳的頭，妳壹直牽著我的手的樣子……
　　我想起我們每次去雄岸路順數第三家面館吃面，妳都被辣的不停咳，卻樂此不疲的樣子。
　　我想起我們壹起在冒著大汗找準考證時妳的樣子。
　　我想起我們假期最後壹次去湖邊玩，妳最後回家上車時，轉身望著我，只是咬著銀牙說了句：“江寒，再見了……再見了。”
　　我也說了句再見……
　　未曾想到，那壹句再見後，再見已是六年後……而我們，又有多少個六年。
　　我真的。
　　真的。
　　沒有刻意去想妳。
　　只是，曾經埋藏在記憶深處的，總會在某壹天湧上妳的心頭，尤其當妳心悲時。
　　快樂會讓人忘記所有痛苦，痛苦也能讓妳想起所有快樂。
　　那壹天。
　　那壹夜。
　　我想起了妳唱的歌，想起了我們踏過的路，想起了我們壹起經歷的日子……但就是，無法在腦海中，完整拼湊出妳的模樣。
　　因為，我已經不敢去想妳的模樣。
　　黑夜中。
　　淚水，總是止不住的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