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憶流年

　　　　“哈……哈……”
　　晚上，程玉潔被黎澤牽著，來到了淩墨雪的房前。
　　這當然不是黎澤的主意，只是師父穿著那身衣裳，爬著爬著，便爬到了師姐住所。
　　這可嚇了黎澤壹跳，他生怕被師姐發現，連忙輕拍師父的肥臀。
　　“師……師父……我們快走吧，要是被師姐看到了，那就要出大事了……”
　　黎澤都不敢大聲開口，蹲在師父身旁，壓低了聲音。
　　程玉潔嘴角掛著笑意，輕吻了黎澤面頰。
　　“別怕，妳師姐現在正在修煉呢，她感知不到的。”
　　“可……”
　　“那這樣吧，妳要是不放心，師父再布置壹個隔音結界。”
　　“壹……壹定要在這裏嘛……師父……”
　　“呵呵～澤兒不覺得這樣很刺激嗎？”
　　“這……”
　　黎澤喉嚨滾了下，其實他心底也覺得這樣格外刺激，但是壹想到師姐的笑意，他又有些打退堂鼓。
　　他害怕，萬壹師姐要是知道了這件事之後，從此以後會和他疏遠，那該怎麽辦？
　　壹想到小時候和師姐壹起練劍，每日同師姐同吃同住，日常的點點滴滴，黎澤心裏就愈發糾結。
　　“師父……要不，我們還是換個地方吧……我……我怕……”
　　“那好吧……我們就離妳師姐遠些……呵呵～”
　　程玉潔倒是沒想到這壹茬，她原本都準備好了，但是，既然澤兒不願意，那倒也無妨。
　　畢竟……時間還長著呢。
　　程玉潔扭著翹臀，爬在黎澤身前，她帶著黎澤去了白天離練劍的演武場。
　　片刻過後，淩墨雪的房門開了個小縫。
　　再三確認師父和黎澤已經走遠之後，淩墨雪紅著面頰，從屋子裏走了出來。
　　“真是……師父到底在想什麽啊……怎麽……怎麽能……”
　　淩墨雪面頰緋紅，小聲念叨著。
　　對於壹個黃花大閨女來說，師父幹的事也太刺激了。
　　要不……今晚……今晚算了……
　　不行……要是萬壹有其他人看到了……
　　這都半夜三更的，哪裏會有什麽其他人？
　　萬壹呢？萬壹要是有緊急情況？要是長老們找過來該怎麽辦？
　　淩墨雪的腦海中就似乎有兩個人小人在吵架，妳壹言我壹語，互有來回不相上下。
　　猶豫再三，淩墨雪還是決定跟上去。
　　是為了保護他們兩個……所以我才跟過去的！
　　對，沒錯！我是為了保護師父和師弟！
　　他們兩個在外面這麽玩，萬壹要是被其他長老看到了怎麽辦嘛？
　　我是為了不讓別人打擾他們，所以才……
　　絕對沒有別的想法！
　　淩墨雪壹邊說服自己，壹邊隱匿身形，朝著師父和師弟靠過去。
　　只是……
　　山頂洞天，也不是什麽人都能進的。
　　門規裏有規定，辰時過半（早上八點）之後，才能允許長老和其他弟子進入山頂洞天。
　　到了酉時（下午五點），就不得逗留在山頂洞天中。
　　如若要進通天塔閉關，則需要提前壹周申請。
　　真要是出了什麽事，第壹時間，不是來山頂洞天找掌門，而是應該開啟護山劍陣。
　　劍陣壹啟，掌門自然會有所感應。
　　門規裏寫的清清楚楚，淩墨雪的腦袋怎麽會不記得呢？
　　究竟有幾分是為了護師父師弟安危，有幾分是自己想看，恐怕也只有她本人才清楚。
　　她借著夜色掩護，快速前往演武場。
　　果不其然，師父已經開始和師弟歡好了。
　　看著師父壹反白天裏的清冷，沈溺於肉欲之中。
　　淩墨雪心裏也泛起了些許漣漪。
　　澤兒的……真有那麽舒服嗎……
　　淩墨雪看著黎澤抱著師父，不斷聳動腰肢，不由得夾緊了大腿。
　　股間已經有些濕潤了。
　　黎澤自然是不知道，他境界是三個人當中最低的，哪怕淩墨雪真弄出了什麽動靜，轉頭就跑，他也追不上。
　　就這樣，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淩墨雪看了整整壹周的活春宮。
　　就看著師父天天穿著那身羞人的衣裳，帶著狗尾，帶著師弟到處跑。
　　真是……
　　淩墨雪本來還想在心底譴責壹下師父。
　　可忽然又想到，或許正是當年讓師弟學禦仙決，才導致師父變成這樣，又忍不住有些難受。
　　……
　　壹周後，演武場。
　　黎澤和淩墨雪同時停下了手中動作。
　　“呼～好久都沒有這樣練基本功了，都有些生疏了。”
　　“哪有，師姐厲害著呢，揮劍壹千次，刺劍壹千次，連汗都沒出壹滴。”
　　聽到師弟這番話，淩墨雪不由得彎起了眼角。
　　“那是師姐境界高，對身體控制力就上去了，靈氣滋養體魄，等師弟妳突破靈丹境就知道啦。”
　　“唉～”
　　壹聽到師姐提到境界，黎澤就嘆了口氣。
　　“怎麽了？愁眉苦臉的？”
　　“師姐，我突破到靈海九境都有些時日了，但是師父就是不準我突破靈丹境，說現在還太早，唉……要什麽時候才能突破呀？”
　　“哈哈，師父沒和妳說嘛？”
　　“說什麽？”
　　“我們天劍閣有個技法，叫藏丹。”
　　“藏丹？這什麽意思？”
　　“唔……就是……”
　　淩墨雪正打算開口，就聽到程玉潔的聲音傳來。
　　“藏丹，便是我們天劍閣對那些天資卓越的弟子，壹種保護方式，以及修行技法。”
　　“師父。”
　　“師父。”
　　黎澤和淩墨雪同時彎腰行禮，程玉潔頷首，示意兩人直起身子。
　　“藏丹壹法，說來也簡單，便是讓天資卓越之輩，在靈海境九層時，將靈氣凝聚在丹田，借用大量靈氣，洗滌肉身雜質，滋養靈臺，等到年滿十七，再做突破。”
　　“不光是我們天劍閣，其他七宗，也都會使用藏丹法來保護那些天資卓越的後輩。”
　　“為何要年滿十七啊？”
　　黎澤有些不解，明明十四歲就能突破，為何壹定要等到十七歲呢？
　　程玉潔看向黎澤，勾起嘴角，露出壹個溫婉笑意。
　　“因為有些事情，並不是越快越好，欲速則不達。”
　　“唔？”
　　看著黎澤不解的模樣，淩墨雪開口解釋道。
　　“師弟啊，妳知不知道壹般凡人的壽命是多少年？”
　　“呃……六十年？”
　　“哪怕有靈氣滋養，大多數凡人的壽命，差不多都在八十到九十年，有些長壽的，便能活到壹百年了。”
　　“這樣……”
　　黎澤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淩墨雪話鋒壹轉。
　　“那妳知不知道，我們靈丹境的修士能活多久？”
　　“這……不清楚……師父沒教過……”
　　“只要突破到靈丹境，修士基本上都能活到三百年以上了！”
　　“啊！？”
　　聽到這個數字，黎澤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這可遠超凡人了，靈丹境修士壹人，便能抵得上凡人三代都不止。
　　“所以啊，若是真是天資卓越之輩，太早邁入靈丹境，反而不好。”
　　“因為雖然修為已經到達，心智，體魄，靈魄，都未能跟上，說不定，原本可以修煉到靈合境，甚至靈道境的修士，卻因為早早突破靈丹境，導致根基不穩，越往後，越是難以為繼。”
　　“妳想啊，只要突破靈丹境，壽元就能到三百年，妳靈海境，壽元也有壹百五十年往上。”
　　“就為了圖快，甚至把日後的天賦都透支，這筆買賣劃算不？”
　　“原……原來是這樣……”
　　黎澤點了點頭，不過他又好奇的看向師姐。
　　“所以……師姐，那時候妳……”
　　“是啊，那時候師姐天天陪妳練劍，就是在藏丹修行呢。”
　　“那……那師姐妳能不能教教我，怎麽藏丹啊？”
　　這話壹出，淩墨雪都楞住了。
　　什麽情況？
　　師弟都靈海境界九層得有壹個月了吧？
　　師父……沒教他藏丹術嘛？
　　不應該啊？師父怎麽會犯這種低級失誤？
　　也不怪淩墨雪詫異。
　　靈海九層，臨近突破，實則天地感召。
　　如果長時間停留，體內靈氣隨著時間堆積，甚至可能自動突破。
　　因此，若是要用藏丹術的話，則是越早教越好。
　　有些門派，在弟子不過剛剛靈海七層八層的時候，就將藏丹術傳授了。
　　可師弟都說了，他根本沒學過，那問題來了，師父會犯這種失誤？
　　淩墨雪有些拿不住，倒是程玉潔直接解釋道。
　　“藏丹術妳早已習得，只是為師未告訴妳術名，所以妳不自知罷了。”
　　原來是這樣……可……師父為什麽不說呢？
　　這算是化解了淩墨雪心中的疑問，可新的疑惑隨之而生。
　　程玉潔沒給她開口的機會，走到黎澤身前。
　　“澤兒，來，有貴客找妳。”
　　“貴客？找我？”
　　黎澤撓了撓頭，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他壹直待在宗內，哪裏會認識什麽貴客？
　　“妳且隨我來。”
　　“是，師父。”
　　程玉潔都開口了，黎澤自然是聽師父的，落後師父壹個身位，兩人便直接走了。
　　留著淩墨雪壹個人站在原地，看著師父和師弟的背影。
　　他們就……走了……
　　淩墨雪看著師父對著師弟臉上的溫婉笑意，不知為何，心底有些難受。
　　好像原本同行的師徒三人，師父和師弟攜手走遠了，只留她壹人在原地。
　　淩墨雪當然知道，師父和師弟親昵的原因是什麽。
　　可……
　　壹想到對待自己如同嚴母般的師父，露出那副表情，臣服在師弟胯下。
　　壹想到往日，那乖巧聽話懂事的師弟，騎在師父身上馳騁。
　　她心中，就充斥著茫然與怪異。
　　師父錯了嘛？
　　當年是她不顧勸阻，壹心壹意要救師父，讓師弟去學禦仙決。
　　師弟錯了嗎？
　　看兩人相處的模樣，還是師父在主導，師弟還是如同以往壹般聽話。
　　那……是我……錯了嘛？
　　淩墨雪捫心自問。
　　她不知道。
　　當年她只是壹心壹意，想救師父，僅此而已。
　　她知道禦仙決和淫咒沒什麽差別。
　　但她相信師弟的品行。
　　只是……
　　沒想到，竟然是師父先沈淪……
　　淩墨雪嘆了壹口氣，收起劍，回自己房間內打坐去了。
　　……
　　黎澤跟著程玉潔壹路前往大殿，隨後便看見了壹道有些熟悉的身影。
　　壹身白袍，更襯得肌膚似雪，碧眼攝魂奪魄，似乎能將人的內心盡數看透。
　　眼角的金色眼影與頭頂金黃龍角，更彰顯其高貴身份。
　　來者正是靈獸門宗主的靈獸，樊瑤。
　　不過說是靈獸，其實兩人相處倒更像是姐妹。
　　畢竟瑤兒突破靈丹境就能化成人型，兩人同吃同住同修煉，同生共死壹條心，早就不分彼此。
　　如今樊瑤孤身前來天劍閣，想必是有重要之事。
　　“樊妹妹，澤兒我給妳帶到了。”
　　“是，多謝宗主了。”
　　樊瑤微微頷首，隨後看向黎澤。
　　“黎澤小弟弟，還記得姐姐嘛？”
　　“記得啊……妳是靈獸門的樊瑤姐姐。”
　　“呵呵，是，其實，姐姐這次來找妳，是有些忙想要找妳幫。”
　　黎澤彎腰行了壹禮。
　　“姐姐但說無妨，當年黎國戰亂四起，是靈獸門助我父皇平定戰亂，靈獸門於我有恩，黎澤便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哈哈，小嘴真甜，放心好了，姐姐可舍不得妳去赴湯蹈火呢，這次來找妳不會讓妳為難的。”
　　“其實說來也簡單，之前我發現妳大荒龍脈的體質之後，便有了些許想法，這不，妳師父也同意了，所以，我就來找妳了。”
　　“所以，是什麽事需要我啊？瑤姐姐？”
　　黎澤直起身子，有些不解的看向樊瑤。
　　“是這樣，大荒龍脈在修行時便會吐納體內龍氣，妳體內陽氣，龍氣旺盛，若是這些靈獸蛋，能沐浴在妳體內龍氣之下，受到些許滋養，便能獲得極大的好處。”
　　“所以，姐姐想麻煩妳，接下來能不能跟我修行壹段時間。”
　　壹聽這話，黎澤便看向了師父。
　　“那……那要下山嘛？”
　　“自然是不用下山的，但是需要閉關半個月。”
　　“好，那師父……”
　　黎澤看向程玉潔，後者笑了笑。
　　“我自然是滿口答應，但是這件事終究是要過問妳的意思。”
　　“既然妳也同意，那就隨妳樊瑤姐姐去閉關吧，為師給妳們準備密室。”
　　“多謝宗主了。”
　　樊瑤喜出望外，這壹批靈獸蛋，可都是宗門裏精挑細選出來的，只要能沐浴半個月龍氣，再借助陣法，這些靈獸獲得的好處，顯然不會少到哪去。
　　程玉潔的動作也不慢，不過壹個時辰不到，就為樊瑤準備好了密室。
　　黎澤就跟在樊瑤身後，進入密室閉關。
　　……
　　到了密室內，黎澤有些手足無措，畢竟對方相當於是靈獸門半個宗主，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呵呵，別緊張，來，黎澤弟弟，妳坐到這邊來。”
　　似乎是看穿了黎澤心中的羞怯，樊瑤笑了笑，沒太在意。
　　就算是有著大荒龍脈的頂級天賦，說到底，這還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少年罷了。
　　“來，坐到這邊來。”
　　樊瑤指著身前不遠處壹塊地方，黎澤走過去，盤膝坐下。
　　就看到樊瑤壹抹腰間金絲袋，隨後懷中，多了壹堆五顏六色的蛋。
　　“這就是靈獸蛋吧……我還是第壹次見。”
　　看著這些蛋，黎澤眼中也不由得好奇起來。
　　樊瑤將這些蛋，按照陣法擺放，環繞黎澤壹圈，隨後在黎澤對面坐下。
　　“接下來，就麻煩黎澤弟弟了，妳正常運功盤膝打坐即可。”
　　“好～”
　　聽到樊瑤的話，黎澤閉上雙眼，盤膝入定，體內開始運轉禦仙決。
　　旁人無法看見，樊瑤身為即將化龍的靈蛟，自然是看得分明。
　　自他開始運功之後，原先被隱藏在體內的龍氣盡數外放。
　　她借助黎國龍脈修行多年，自然能看出，黎澤身上的龍氣與黎國龍氣同出壹脈。
　　然而僅僅是他壹人的龍氣，竟然就能匹敵整整壹國。
　　要知道他不過才靈海九層，若是日後合道，那龍氣該是何等壯觀？
　　這也從側面反映，這孩子身上有莫大的機緣。
　　唉……這麽好的苗子，真是可惜了……
　　就連樊瑤也忍不住為自己的姐妹嘆息。
　　不僅是大荒龍脈，還是陽龍，陽氣十足。
　　這種天賦，放在當下整個修仙界，都算是壹頂壹的好。
　　若是再為他挑選壹頭純陰血脈的靈獸，再加上靈獸門的功法，藥浴，培養壹番。
　　假以時日，靈獸門必將會在他手中大放異彩。
　　可惜……這麽好的苗子……竟然跑去學劍了，唉……
　　樊瑤嘆息壹口，只能說時也命也。
　　大荒龍脈會自動納龍氣入體，若不是仔細探查，恐怕只會認為是單純的純陽之體。
　　這也是當時樊瑤未能找到黎澤的主要原因。
　　她不方便顯露真身，人身頭上的龍角也化不掉，只能用環化法術遮住。
　　可她除了要找黎澤之外，還要四處奔波，庇佑靈獸門弟子。
　　壹路上雖然也遇到了幾個純陽之體，但是都沒放在心裏。
　　畢竟純陽之體雖然也算是有利於修行的體質，但是和大荒龍脈比起來，二者根本就不再壹個檔次上。
　　以樊瑤的眼界，又怎麽會把純陽之體放在眼中？
　　更不要說，就連當年襲擊黎澤的魔教女子，都未能發現他的特殊體質。
　　也只有程玉潔為了救人，用靈氣驅逐魔教女子的暗勁，這才察覺到黎澤體質異於常人。
　　眼見黎澤入定開始修行，空氣中也布滿了龍氣。
　　樊瑤忍不住湊近了些，同樣盤膝打坐起來。
　　這龍氣不光對這些靈獸蛋有好處，同樣，對她而言也是極大的補品。
　　……
　　半個月的光景對於修士來說不過彈指壹瞬。
　　可對於淩墨雪來說，著實有些難熬。
　　看了壹周的活春宮，黎澤突然去閉關，還當真讓她有些不適應。
　　不僅如此，她現在到了晚上，根本就無法向以往壹般清修。
　　只要壹閉眼，就是黎澤趴在師父身上，兩個人以天為被，以地為席，糾纏在壹起。
　　每每想到黎澤那根壞東西在師父的體內進出，淩墨雪臉頰便會變得紅潤。
　　真是……怎麽天天……凈想著那事……
　　可若是腦海中不想這些，淩墨雪便會想起當年，黎澤擋在她身前，替她挨鞭。
　　當年，她告訴黎澤，去學禦仙決，救師父。
　　而如今，師父她……
　　“唉……”
　　壹想到這些，淩墨雪便有些發愁。
　　莫要說修行了，就是晚上睡覺也睡不踏實。
　　她也不是沒想過，要不要去找師父坦白。
　　可她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是告訴師父“我知道妳和師弟的關系了？師弟用禦仙決控制師父了？”
　　還是說“我看到那晚妳們在樹叢邊上行歡好了？妳還穿著那麽羞人的衣服？”
　　怎麽說都開不了口。
　　淩墨雪也去拜訪過，想看看師父到底是怎麽想的。
　　可是澤兒壹閉關，師父也就跟著不見蹤影。
　　只知道早上會下山，去宗門處理事務。
　　隨後就不知道人跑哪去了。
　　師父也不見蹤影，以往要是有什麽煩惱，她還會找沐晴說說。
　　可這事……她壹個黃花大閨女，怎麽和閨蜜開口？
　　“我師父和我師弟搞在壹起了，我親眼看到的！”
　　這話能說嗎？
　　雖然淩墨雪大概也能猜到，崔阿姨和沐晴應當是知道這事。
　　可不說，總歸就還有壹層窗戶紙沒捅破。
　　真要是找她們開口說，她們該怎麽看師父？又會怎麽看澤兒？
　　萬壹要是被靈藥館的其他弟子聽去了，天劍閣數萬年的威名可就要被她給敗完了。
　　這事，誰也說不了，萬般苦悶，只能自己憋在心裏。
　　淩墨雪還從未有過這樣的時候。
　　以往小時候，有什麽煩心事了，就同師父說壹說，練劍苦了，就到師父懷裏撒個嬌。
　　後來稍微大了壹些，師父把澤兒帶回來了。
　　有什麽煩惱，淩墨雪都會和澤兒說，同時師姐弟兩人壹起練劍，同吃，同住。
　　再後來，淩墨雪便下山去了。
　　人世間要比山上要繁華多了，可也臟多了。
　　淩墨雪在人間歷練的時候，最懷念的，還是同師弟壹起練劍，壹起被師父教導的那段日子。
　　那或許是她人生中最無憂無慮的時光了。
　　再後來……
　　再後來……壹切都變了。
　　自她發現了淫教之後，似乎全都不壹樣了。
　　那樣悠閑的日子壹去不復返了。
　　她每日連打坐修行，都要帶上十二分的警惕。
　　帶著天劍閣的同門，剿滅淫教，解救沈淪女子。
　　接二連三的戰鬥，讓淩墨雪的境界飛快提升。
　　天劍閣的功法，本就是以戰為主。
　　可境界提升，她卻依舊幫不到師父。
　　師父身中淫咒，她什麽也做不了。
　　為了救師父去夜探禁閣，卻被直接抓住。
　　隨後……便是重傷……閉關……
　　短短兩年，等到她出關的時候，好像壹切都恢復到了以前的模樣。
　　師父境界有所突破，成了千年以來第壹個人仙。
　　師弟天資卓越，年紀輕輕便開始藏丹。
　　只是後來，她才發覺。
　　師父和師弟，已經與她漸行漸遠了。
　　哪怕是借由禦仙決的功勞，哪怕兩人境界相差甚遠，他們兩人儼然已經成了道侶。
　　唯獨淩墨雪，還盼望著能回到過去。
　　然而，直到那天晚上，在樹叢中，她才清晰的認識到。
　　她心底裏，最盼望的，那段無憂無慮的時光，已經回不去了。
　　意識到這壹點之後，淩墨雪便有些渾渾噩噩。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難過。
　　在人間，她見過許多骯臟的事情，師弟和師父這樣的，她也不是沒見過。
　　她以往雖然幫助那些女子脫離苦海，心中也不免有些同情，但也知道，她們與自己終歸沒有什麽交集。
　　可師父不壹樣。
　　那是將她從小帶到大的師父。
　　教她讀書寫字，教她揮劍修行。
　　這樣的師父……淩墨雪又怎麽舍得呢？
　　每日，每夜，淩墨雪無時無刻都在飽受煎熬。
　　十五天過去了，她人都清瘦了不少。
　　往日裏嘴角壹直掛著的溫婉笑意也不見了。
　　這樣的墨雪，程玉潔看在眼裏，心底也陣陣刺痛。
　　自己似乎是做得有些太過了。
　　她走上前去，輕撫徒弟的面龐。
　　“怎麽了，半月不見，墨雪倒是清瘦了許多，有什麽煩心事，不妨和師父說說。”
　　“師父……我……”
　　淩墨雪紅唇微張，她想告訴師父，她都知道了。
　　可，那些話，就卡在了喉嚨裏，怎麽也說不出口。
　　“怎麽了？丫頭？”
　　程玉潔語氣不再清冷，帶著幾分關切。
　　“我……我沒事……就是，有些想師弟了，嗯。”
　　淩墨雪擡起頭，露出壹抹笑意。
　　只是程玉潔看得分明，她那表情裏盡是勉強。
　　“丫頭……”
　　“我沒事師父，喏，妳看，師弟出來了。”
　　“妳……”
　　還沒等程玉潔開口，淩墨雪便朝著師弟走去。
　　見狀，程玉潔也只好搖了搖頭。
　　“師姐，師父。”
　　黎澤朝著兩人鞠了壹躬，眼神中凈是高興。
　　“怎麽樣？”
　　“樊瑤姐說我的龍氣對這些靈獸蛋幫助很大。”
　　“嗯，那就好。”
　　程玉潔看著站在黎澤身後的樊瑤，嘴角也掛上了壹抹笑容。
　　“那麽……樊瑤妹妹，我們來談談報酬的事吧。”
　　不知為何，樊瑤看著程玉潔臉上的表情，打了個寒顫。
　　“呃……是，是，自然，之前我們商議好的報酬，自然會給貴宗送上。”
　　“呵，那是之前說好的，少不了。”
　　“我徒弟出了這麽些苦力，樊瑤妹妹不得表示表示？”
　　“苦力？我？”
　　樊瑤有些莫名，不就是把黎澤拖著坐在那修煉半個月嗎，這也能叫出苦力？
　　隨後她便反應過來。
　　合著劍仙子，是打算……敲我竹杠？
　　意識到這點之後，樊瑤有些哭笑不得。
　　來之前樊晨再三吩咐，要讓自己別怠慢了劍仙子，對方有什麽要求就盡量答應。
　　反正現在靈獸門剛贏了壹場，在黎國和蚩國賺得盆滿缽滿。
　　只是沒成想，劍仙子對那些靈石材料根本就不感興趣。
　　隨口報了個低價，就草草結束。
　　原本以為是劍仙子人好，現在看來，是在故意設計她。
　　不過意識到了，也不敢不給。
　　畢竟是天劍閣的宗主，又是人仙，靈獸門跟人家比起來，差得可不是壹星半點兒。
　　“好……好說，劍仙子想要什麽，但說無妨……”
　　“呵呵……這等俗事，我們還是找個僻靜地方相談吧。”
　　說吧，程玉潔便拉著樊瑤的手，重新進了密室。
　　黎澤看著師姐，皺起了眉頭。
　　“師姐……妳……妳是不是瘦了？”
　　“啊？有嘛？”
　　“是啊，好明顯，妳看，妳這眼圈都有些黑了，怎麽了師姐？”
　　“呃……沒事，最近師姐在鉆研劍舞，有壹招感覺可以精進，但是怎麽也不得其法，壹時心煩導致的。”
　　聽到這話，黎澤搖了搖頭。
　　“這可不行啊師姐，妳才開導過我，欲速則不達，修行不急在壹時，走，我們去用膳吧。”
　　“這……”
　　淩墨雪身形壹滯，她原本想說，她已經靈魄境了，早就辟谷了。
　　可是黎澤已經拉著她的手，往山下走了。
　　淩墨雪的表情溫柔了下來，眼神似是在懷念。
　　當年……也是這樣。
　　師弟早上練完劍之後，最盼望的事，便是拉著師姐去宗門的食堂吃午膳。
　　她看向黎澤拉著她的手。
　　就是這雙手，她從小牽到大。
　　也就是這雙手，捧著師父……
　　淩墨雪紅了臉頰，將那些綺麗念頭甩出腦海，跟在黎澤身後。
　　到了食堂裏，有不少人都認出了淩墨雪和黎澤。
　　壹個是鏟除淫教，給他們天劍閣漲了壹大波民間聲望功德的舞劍仙子。
　　壹個是宗主親傳，天賦卓絕，努力刻苦的小師弟。
　　“這不是淩師姐嘛？好久都沒看妳來了。”
　　“是啊，自從師姐下山了之後，就再也沒看師姐到食堂用過膳了。”
　　“師姐可真是太厲害了，現在人間都在誇我們天劍閣正氣凜然，斬奸除惡呢！”
　　“對啊對啊，師姐，妳真厲害！”
　　周圍師弟師妹們的贊美聲不絕於耳，讓淩墨雪有些恍惚。
　　就和……當年壹樣……
　　“走吧，師姐，楞著幹嘛，我們去打飯吧，今天炊婆婆做的紅燒肉呢，我口水都要流下來！”
　　“妳慢些……別摔著……”
　　這話壹開口，淩墨雪就忍不住笑出了聲。
　　是啊，師弟現在都是靈海境九層的修士了，怎麽還會和以前壹樣摔跤呢。
　　兩人打了飯菜，就坐在大廳。
　　感受這周圍的目光和視線，淩墨雪氣色好了許多。
　　還有很多事沒有變……
　　至少……我們還能像這樣坐在壹起……
　　淩墨雪看著師弟狼吞虎咽，神色也愈發柔和。
　　“師姐，妳吃啊，怎麽不吃呢？”
　　“嗯……這就吃……妳慢些，別噎著……”
　　“啊嗚……怎麽會呢……我……咳咳……”
　　“唉。”
　　黎澤話還沒說完，便被飯粒嗆了壹口。
　　淩墨雪趕緊把打好的湯遞給他。
　　“都說讓妳慢些了，又沒人搶妳的，真是……還和小孩子壹樣……”
　　黎澤喉嚨滾了滾，湯液盡數下肚。
　　“嗝……嘿嘿，在師姐和師父面前，黎澤壹直都是小孩。”
　　“貧嘴，好了，妳慢些吃，別再嗆著了。”
　　“嗯嗯。”
　　這次黎澤乖了許多，見他這樣，淩墨雪也動起筷子。
　　還是熟悉的味道，還是熟悉的人。
　　這頓飯，淩墨雪吃得格外香。
　　回到山頂之後，黎澤恰巧看到師父和樊瑤從密室中走出。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怎麽感覺好像樊瑤姐姐的臉色白了幾分，看著師父的眼神也有些閃躲。
　　“澤兒回來了？”
　　“嗯，那個，樊瑤姐姐，下次還用我幫妳滋養靈獸蛋嘛？”
　　“呃……那個，暫時先不用了。”
　　樊瑤臉上露出壹抹古怪。
　　“我要把這些靈獸蛋都交回到宗主手中，就……先不打擾了，告辭了。”
　　“唉……”
　　說完，便化作壹道流光消失在黎澤面前。
　　黎澤嘴唇微張，不知道該說什麽。
　　怎麽……感覺樊瑤姐姐……像是在逃命呢……
　　不過轉過頭，看著師父也已經走遠了。
　　黎澤倒也沒追，這是白天，師姐又在身旁，不能和師父表現的太過親昵。
　　“對了，師姐，我已經開始修行劍訣了！”
　　“哦？天劍決？”
　　“對啊！師姐，我已經能分出兩柄劍影了！”
　　“不錯不錯，來，妳隨師姐到演武場，師姐看看妳掌握了幾分。”
　　“這……才剛吃完飯，不好吧？”
　　“呵呵，怕了？放心，師姐不打妳，妳就給師姐看看妳操縱的怎麽樣了。”
　　“好！”
　　黎澤開開心心的走向演武場，只是到了地方，淩墨雪眼神卻有些恍惚。
　　之前……師弟就是和師父在這裏……
　　“師姐，我準備好了！”
　　還未等她回憶，黎澤便開口，彎腰行禮。
　　淩墨雪也知道，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好，來，妳用天劍決讓師姐看看，妳練到什麽水平了。”
　　黎澤拔出腰間佩劍，左手壹抹劍身，淡藍色的靈氣覆蓋在長劍上。
　　“劍影！起！”
　　說完，黎澤背後便浮現了兩道由靈氣組成的劍影。
　　只是這劍影還有些虛幻，隱隱還有些波動。
　　“來，控制劍影攻擊我，我看看妳練得如何。”
　　“是！”
　　黎澤將靈氣註入身後劍影，然而只動了壹柄劍。
　　淩墨雪眼中閃過壹抹笑意。
　　原來師弟口中的能分出兩柄劍影，是這個意思。
　　她拔出腰間春水，擡手輕挑，便架住了襲來的劍影。
　　“不夠快，不夠狠，用上真功夫，難道妳還能傷了師姐不成？”
　　“是！得罪了！師姐！”
　　黎澤壹聽，眼神都變了。
　　淩厲而專註。
　　劍影也壹改先前軟綿綿的劈砍，就如同黎澤往日練習壹般，直刺淩墨雪！
　　“這才像話！”
　　淩墨雪面對刺來的劍影，不退反進，腳尖點地。
　　春水自下而上，壹記撩劈，蕩開了劍影。
　　然而這劍影就如同有靈壹般，被蕩開之後，換了個角度，又朝著淩墨雪刺來。
　　淩墨雪眼中閃過壹抹笑意，看來師弟是動真格的了。
　　那……
　　她腰肢轉動，如若無骨，春水與她手中翻轉，整個人轉起了身子。
　　“叮！”
　　劍影朝著她上身刺去，卻被淩墨雪正好轉到胸前的春水蕩開。
　　“鐺！”
　　劍影換了個方向襲向她的大腿，卻剛好被淩墨雪伸出春水輕挑，又是壹劍無果。
　　“叮！！”
　　劍影再壹次襲向淩墨雪身後，可後者剛好背劍在身後，春水的劍身，擋下了劍影。
　　“唔……”
　　連刺三次接連被破，黎澤心底有有些不服氣了，他收回劍影，將兩道劍影並做壹道。
　　這壹次，劍影凝視了許多，和他手中長劍近乎壹模壹樣。
　　只不過壹把是實質，劍影卻是由淡藍色的靈氣組成。
　　“疾！！”
　　黎澤念左手捏起法決，劍影比之前都要快上了不少，直沖淩墨雪而去！
　　而就在劍影刺來這壹刻，淩墨雪卻閉上了雙眼。
　　手中春水氣勢全無，就連旋轉的腰肢都停了下來。
　　黎澤倒是有幾分好奇，他原本就沒想著要傷師姐，所以劍影看上去又快又狠，實際上偏了老遠，連師姐的發絲都削不去。
　　可不過短短壹瞬，黎澤卻看得分明，師姐再次睜開了雙眼。
　　那目光讓他都為之壹凜。
　　“岑！！”
　　春水發出壹道清鳴，那感覺，就如同……好似春風拂過柳枝時發出的聲響……
　　不過壹瞬，淩墨雪已經到了黎澤身前。
　　她抖了抖手中春水。
　　壹抹淡藍色的靈液，從劍身上滑落。
　　而黎澤就眼睜睜看著，原本刺出去的劍影，被平整的從劍尖處壹分為二。
　　“師……師姐……這也太厲害了吧……”
　　“呵呵，不是師姐厲害，是澤兒妳的劍訣練得還不夠火候。”
　　“這招叫什麽呀？師姐，我想學！？”
　　“這招……”
　　淩墨雪將春水重新歸鞘，揉了揉黎澤的腦袋。
　　“叫小樓壹夜聽春雨。”
　　“哇……聽名字就好厲害，教我嘛師姐。”
　　“呵呵，好，師姐教妳，來……妳先把手握住劍柄……”
　　不遠處，程玉潔看著親密無間的兩個徒弟，暗自松了口氣。
　　隨後，她看著淩墨雪，嘴角彎起了壹個弧度。
　　墨雪……長大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