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家賊難防
血雨沁芳 by snow_xefd
2021-2-7 19:45
“妳這是人說的話麽?我要妳賠我嫁不出去,妳卻先驗傷?合著傷得重了不好看,妳就耍賴不管我了是吧?”任笑笑瞪大眼睛,不高興地喊出來。
“若沒傷,我便不管。”葉飄零其實已確信方才那情急壹招至少傷到了她七、八處,潑在她身上的猩紅之中,必定摻上了她的血,“只要傷了,我負責便是。”
“嘶……算妳識相,我沒白挨妳這麽多劍。”她抽著涼氣捏捏身上的傷口,疼得呲牙咧嘴,“剛才我還當要被妳壹起剁了呢。給我急得啊,我都還沒叮囑妳壹件重要的事兒呢。”
葉飄零挑眉道:“何事?”
“我要是也被妳剁成那樣,看在咱倆相識壹場的份上,妳可別叫其他跟我壹樣的怪人,過來翻屍塊,看我腸子裏的大糞。我模樣沒那女的美,屎八成也比人家的臭。”
他搖頭,微笑道:“妳比那殺手美得多。”
還不等任笑笑順勢嬌羞壹下,他便轉頭道:“任舵主,過來幫妳妹妹包紮壹下,我方才情急,可能傷了她幾劍。”
任二笑壹眼看見妹妹要捉老鼠似的圓瞪貓眼,苦著臉道:“我尋思,她更想讓妳給她包,順便驗傷。我還是趕緊幫分舵的弟兄吧。”
葉飄零卻搖了搖頭,走過去道:“妳來妹妹這邊,他們我來幫。”
任二笑本還想再給妹妹幫腔兩句,爭取早日解決了家中這個待嫁的“心腹大患”。可擡眼瞥見葉飄零神情,心中壹凜,忙拖著酸軟雙腿往妹妹這兒走來,胸前比劃壹個手勢,叫她別亂嚷嚷。
任笑笑眉心微蹙,眸子滴溜溜壹轉,掀起袖子喊痛,撒嬌道:“哥,妳慢死了,趕緊過來啊,妳怎麽走路跟烏龜爬壹樣啊。就不怕等妳走到,妹妹我的傷都長好了麽?”
任二笑留意著背後動靜,勉強笑道:“妳要好得那麽快,還包紮個屁,抹點口水得了。”
說話間,葉飄零已走到受傷諸人身邊,低頭掃視壹番,從懷中摸出布帶,蹲下,道:“扶住我,我來幫妳止血。”
那人點點頭,臉上卻沒有幾分喜色,扶著葉飄零的手臂將上身擡起,伸直冒血的腿,竟往任二笑那邊看了過去。
任二笑依舊背對著這邊,正專心給妹妹包紮。
倒是那個任笑笑,眼睛瞪得像對兒鈴鐺,壹眨不眨盯著葉飄零。
那人定了定神,知道良機稍縱即逝,手臂壹晃,已將壹把寒光閃閃的匕首握在掌中,咬牙運力,狠狠刺向葉飄零的後頸。
壹招出手,他心中壹冷,暗叫壹聲不好。
任笑笑竟沒出聲!
那丫頭擺明要當葉飄零的相好,看到自己這奪命壹擊,豈會不出言提醒?
除非,她知道這就是個陷阱。
電光石火,那人腦中念頭轉完,跟著,就看到自己握著匕首的胳膊,已再也動彈不得。
那是真正的動彈不得。
就算葉飄零松開手,那條胳膊也再沒可能聽從頭腦的號令。
實際上,葉飄零站起之後,就松開了握著那人手腕的左掌。
那人的胳膊,啪嗒壹聲掉在了地上。
齊肩而斷,平整切口中,還能看到白森森的骨節。
葉飄零踢開那條胳膊,垂下劍鋒,貼著他的下巴,將他的臉挑起,冷冷道:“為何如此?”
那人用手捂住肩膀,可壹掌大小,如何擋得完噴湧如泉的血漿。
他自知有死無生,淒然壹笑,道:“要有得選,我也不願意……任舵主,是兄弟對不住妳。有下輩子,我做牛做馬還妳!”
話音未落,他向前壹撲,喉嚨撞在鋒銳長劍上,透了壹個對穿。
葉飄零毫不猶豫將頭割下,拎在手中,冷冷掃視著其余傷者。
周圍壹片死寂。
任笑笑搶過二哥手上成卷白布,撇嘴往後退了幾步,小聲道:“他這樣子嚇人得很,哥,妳去看看吧。不然妳手下可要被他砍光了。”
任二笑本想借著給妹妹包紮拖延片刻,借口沒了,只好硬著頭皮轉身走過去,單膝跪地,忍痛道:“分舵內出了這等事,是屬下失職。”
“如此多的人,如此多的事,怎可能鐵板壹塊,密不透風。”葉飄零難得露出幾分茫然,似乎在思索什麽,半晌,才輕輕嘆了口氣,道,“任舵主,今日這趟,只怕咱們是白跑了。”
任二笑壹怔,“白跑?”
任笑笑氣哼哼過來,擡指頭就戳了二哥腦門壹下,“哥,妳身邊有家賊啊,日防夜防,家賊難防,這人都能跟著接應,咱們的計劃對手咋可能不知道。他們要是知道,還能那麽輕松順利讓我把人帶出來?”
她看向葉飄零,恨恨道:“剛才那幫人擺的陣勢就是對付他呢,咱們反被人家設套了。妳趕緊去看看吧,那藥紅薇,八成是個西貝貨。”
任二笑大驚失色,顧不得身上乏力有傷,跌跌撞撞跑向那個偽裝成菜口袋的俘虜。
拆開繩索,褪下麻袋,他揪住頭發揚起那女子的臉,拇指壓上去狠狠搓弄,卻並沒發現什麽易容改扮的痕跡。
葉飄零跟過來,低頭壹望,道:“妳妹妹猜對了。這不是藥紅薇。轉運之時我若細看兩眼,就能分辨出來。這也是我的失職。看來,給妳妹妹引路的人,都出了問題。”
任二笑捏開那女人嘴巴,才發現面頰裏塞了東西,頭發也攙了假,全都去掉後,不過是個形貌與藥紅薇有幾分相似的黃毛丫頭。
這裏除了葉飄零,他人都跟藥紅薇接觸不多,任笑笑更是全憑眼線帶路指引,抓錯人,的確只能算是葉飄零的責任。
任二笑怒氣沖沖站起,轉身吼道:“這次引路的眼線是誰負責的?誰!”
壹個受傷較輕的部下忍疼站起來,左右看了看,指著遠處壹個被割喉仰面倒下的屍體,道:“是李二哥負責的。”
任二笑面色鐵青,狠狠將闊劍插在地上,道:“葉兄,妳說……該怎麽辦?這分舵經營至今已有五年,出了這麽大的問題,我實在……難辭其咎。”
葉飄零看他壹眼,轉身舉起劍,指著那些傷號,沈聲道:“妳們自認清白,不怕受審的,解下腰帶,將妳們右手綁在壹起,左手提著褲子,起來跟任舵主走。”
這時若心中有愧不依言行動,殺神的劍絕不會留情。
那些人唉聲嘆氣行動起來,草草用藥膏止血,就壹個個站起,主動將彼此連成了壹串。
葉飄零逐個檢查,最後道:“任舵主,今日時候不早,咱們先把他們帶去孟總管那兒。明日壹早備下車馬,妳親自帶著他們南下,往納斂堂走壹趟,請示駱總管,交給樓主處理。”
任二笑壹驚,低聲道:“要到如此地步麽?孟總管還處理不得?”
“叛逆嫌疑,本就該由內三堂過問。千裏之堤,潰於蟻穴。不可馬虎。”葉飄零冷冷道,“若有人半途想逃,格殺勿論。我不管他們有什麽苦衷,被人拿住了什麽把柄。大家做的是提著腦袋刀口舔血的活計,誰不忠不義,就死。”
“走吧。”他提起那個假貨丟給任二笑扛著,“此地不宜久留。回去之後,再商量如何捉藥紅薇。”
“要我說啊,妳們也別費這個勁兒了。”任笑笑壹瘸壹拐走過來,“真的藥紅薇,九成九已經……嘎,沒啦。”
她用手在脖子上比劃了壹個吊死的動作,吐吐舌頭,道:“而且,就是咱們殺的。”
葉飄零的臉色,頓時又陰沈了幾分。
任二笑呵斥道:“笑笑,莫要亂說話。”
“這怎麽能叫亂說話呢,這叫合理的推測。哥,妳自己說,這藥紅薇不就是個用來下毒滅口的工具人麽?藍夫人壹死,藍家秘密的線索就算是斷了,那這個女人,留著還有什麽用?滅口者,人恒滅口之。”她搖頭晃腦拽文,但語氣頗為嚴肅,“她壹個百花閣不入流的女弟子,為什麽豁出臉皮也要往大人物紮堆的地方擠?不就是怕自己知道太多沒了命麽。那麽多眼睛看著,她要呱唧壹下,蹬腿兒咽氣兒,肯定又要惹來壹堆是非,對吧?”
任二笑點點頭,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
“所以啊,咱們這壹來抓人,要是抓著了還好,抓不著,漏了風聲,沒踩好點兒,那肯定正中人家下懷啊。咱前腳把西貝貨順走,後腳真貨的命就不用留了。往不顯眼但又不難找的地方把屍體壹扔,等被發現,得,如意樓下頭又掛壹筆爛賬。”
任二笑喘息道:“不是還有林夢曇麽,她能幫咱們做證。”
“她作證個啥?她看見師妹怎麽死的了?她還跟著妳們的人走的,大半個三關郡都知道,保不準想弄死她的刺客都在路上咯。倆女的都算在妳們頭上,百花閣還能善罷甘休?妳們不是說那家的小娘子們靠賣屄搜羅了壹堆秘密麽,回頭肯定把對妳們不利的都抖落出來。”
任笑笑哼了壹聲,道:“真不知道誰給妳們安排這麽個破任務,說不定,那才是妳們最大的家賊。”
任二笑壹把將她嘴捂住,“不準亂說!這可是孟總管直接下的令!”
任笑笑偏偏就是壹張堵不住的嘴,在他巴掌下含含糊糊道:“總管怎麽啦?宰相將軍還最愛造反呢!妳們都不聽人說書的啊?”
葉飄零瞥壹眼她,道:“無心之語,任舵主不必那麽在意。令妹心思機敏,是個可造之材。”
任笑笑瞇起眼睛,面頰都得意的隆起了兩顆小小的蘋果,撥開哥哥的手,道:“哼,我就知道長的好看的男人壹定不傻。有本姑娘幫妳們,是妳們的福氣。不然,就妳們這幫練武功練得不開竅的腦子,準被人耍得團團轉。”
葉飄零將劍壹收,道:“那,令兄就托妳照看,免得路上出事。我先走壹步,少陪。”
話音未落,他竟展開身法,幾個起落,就消失在陰森森的林木之間。
“哎?哎哎!姓葉的,妳別把我扔下啊!妳小腿還流血呢!妳讓我給妳上藥哎!”任笑笑氣的跺腳,結果扯到傷口,疼得貓臉皺成壹團。
她雖然最擅長輕功身法,可跟葉飄零壹比,那就是貓兒上樹遇到夜梟掠林,差了不是壹星半點。
知道追不上,她只得氣鼓鼓坐下,先將身上傷口用水袋清洗壹下,咕噥道:“說話不算話,倒是來給本姑娘驗傷啊!我大腿還被妳蹭了壹劍呢,我還等著叫妳看看,是什麽反應呢。小人,言而無信的小人。”
任二笑拿這個妹妹壹貫沒有辦法,心道反正葉飄零不在,隨她放肆幾句好了,便回頭安慰那些自縛右手滿心忐忑的部下。
他們這些奔走辦事的,平常輕易見不到內三堂的人,只知道能在內三堂掛名的,都是樓裏的壹流好手。他們和外三堂的區別,除了職能之外,行事風格也大相徑庭。
同為樓主名下認領的弟子,南宮星和氣親切,待人寬厚溫柔,便掛在內三堂納斂堂。而葉飄零的姓名,則歸於外三堂的兇煞堂。
若不是親眼見到他那兇神壹霎,任二笑怎麽也想不明白,這麽壹個看起來頗為俊俏的年輕人,為何會與壹幫名聲赫赫的老怪物列於壹處。
如今才知道,兇神惡煞,名不虛傳。
葉飄零兇名遠揚也有幾分好處,當他殺氣騰騰持劍走來的時候,本該盡責問壹句的守衛,大都乖乖讓開了路。
他徑直沖向孟飛所在的小院,但遠遠看見那桿指天大槍之後,便放緩腳步,調勻氣息,每壹步,都走得格外小心。
孟飛依然坐在院子裏,手邊放著酒壇,卻並未開封。
駱雨湖就坐在他的對面,雙手放在膝上,挺直脊背,端端正正。
葉飄零推門進來,駱雨湖扭頭壹看,先是喜笑顏開,跟著看到血跡,秀眉登時壹擰,起身奔來,驚道:“主君,妳的腿……快來坐下,我為妳包紮。”
孟飛單手在酒壇上壹推,那十余斤的青灰壇子如在冰面上壹般平平滑來,落在葉飄零腳邊。他握住槍桿,沈聲道:“好快的劍,扒開用酒洗洗,再用水沖。”
“謝總管。”葉飄零道,“妳和雨兒在談事?”
“問些細節,沒什麽要緊。”孟飛垂下眼簾,不知為何,看起來透著壹股深深地疲倦,“看妳的樣子,任務不順?”
“有內鬼,走漏了消息,對方請了些高手,想要設套殺我。”葉飄零的劍斜斜指著鐵槍所在,道,“有嫌疑的人,壹會兒就到,還請孟總管派些人手,護送他們明日南下,趕往納斂堂。”
孟飛沈聲道:“北三堂的分舵出了叛徒,不經我這個總管的手麽?”
“孟總管若有空,先審審自然更好。只是此次幹系重大,這些活口,還請壹定送到納斂堂。”
“內三堂中,江北事務歸神君堂處理,納斂堂直接向樓主負責,此等小事,何必打擾。”
駱雨湖察覺氣氛不對,雖已搬來凳子,卻不敢繼續,只能心疼地望著葉飄零腿上那片幹涸血塊,小指鉤住劍韁,將肌肉筋絡調整到松緊合度,警惕地戒備周圍。
“神君堂要調查此次滅門嫁禍的大事,他們騰不出手。總管若也分不出人,我請南北調運的鎮世堂幫忙便是。”
孟飛左手壹擺,道:“不必。如今和哪壹方都還沒撕破臉,壹些人手,還勻得起。此次行程由誰負責?妳麽?”
“任二笑,三關郡分舵舵主,叛徒就出在他的分舵,與他名下的眼線之中。”
“他要不要審?”
“納斂堂自有判斷。我不擅此道。”
孟飛緩緩點頭,道:“跟我說說,今日的行動。”
葉飄零極其簡練地講了壹遍,沒有半個字多余。
孟飛濃眉漸緊,沈聲道:“妳說,有人創出了專門對付妳那劍法的陣勢?”
葉飄零道:“不錯。看配合的步法,應是脫胎自天下第壹小劍陣,太乙先天陣。”
動不動便需要數十名武功相當的高手結組使用的大陣法,十有八、九都已淹沒在歷史的長河之中,強如地煞絕劍陣、辰極四方陣、陰陽八仙陣,壹樣早就乏人問津。
而八人、四人、兩人皆可使用的太乙先天陣,便成了碩果僅存的壹流絕學。
聯手出擊的那三個死士,只有當中那位快劍好手負責刺殺,而剩下兩位,就是在用太乙先天陣的套路阻礙葉飄零出手。
孟飛皺眉嘆道:“這可不好追查。”
武林威名赫赫的那些陣法,大都在前朝末年戰亂之時廣為傳播,幫助江湖好漢聯手於軍陣之中建功立業,免得被操練過的精銳士兵以戰法輕輕松松沖得七零八落。
所以這太乙先天陣,能學到的人,當真不少。
只不過如今正道昌隆,邪魔衰微,以多打少在同道之間從來都為武林正宗所不齒,少了許多可以並肩子上的場合,這劍陣,也只有寂寞寥落如深宮怨妃,紅顏枯萎。
葉飄零道:“不必查。那種打法,只能對付我和師父。他們只管來就是。壹旦不成,耗掉的,是個用劍的壹流高手,和兩個懂陣法的死士。”
“會五行陣,還會太乙先天陣,保不準,這幫人背後的高手,還會其他陣法。”孟飛憂心忡忡道,“若是碰上三十六人的地煞絕劍陣,可叫人頭疼得很。”
“無妨,把劍磨快壹些,三十六個脖子,砍得動。”葉飄零望著他的眼睛,道,“孟總管,此後有何打算?若沒什麽我可效勞之處,等我腿傷無礙,我便帶著雨兒繼續往南燕郡去了。”
孟飛粗大的指頭輕輕點著額角,道:“我想不通,若此次的事端是天道挑起,究竟有何圖謀?只為了給咱們潑臟水,是不是陣仗太大了點?”
“總管可以多請教幾位智囊,壹起出謀劃策。我不懂這些,就不獻醜了。”
“但妳的劍很好。”孟飛緩緩站起來,手中長槍宛如鐵鑄在地上,紋絲不動,“當下三關郡群雄聚首,只靠舵主、堂主,恐怕壓不住陣。我已請示外三堂,聯絡強援。在他們到來之前,妳可否延後行程,再在此地多留幾日?”
“我可以幫忙,但要辦完我想辦的事。”葉飄零不卑不亢道,“既然這邊短期內不會明刀明槍開打,我還是先往南燕郡走壹趟得好。”
孟飛忽然壹笑,道:“好,妳去。但我要分出人手,按妳要求往納斂堂去。林夢曇回百花閣,只好請妳順道幫壹把了。”
葉飄零雙目微瞇,略壹遲疑,拱手道:“是,我便送她壹程。”
等跟著他壹起離開那個小院,駱雨湖忽然覺得腿肚有些發軟。
明明什麽都沒發生,可她後背,已經滿是冷汗。
直覺告訴她,方才似乎有壹場無形交鋒,悄悄開始,悄悄結束。
那不是生死惡戰,卻仿佛關系了不知什麽人的生死。
她忍不住回頭看了壹眼,院中孟飛仍鐵塔壹樣站著,那雙盈滿疲憊的眸子,壹直牢牢鎖定著葉飄零的背影,直到他們拐過屋角,仍好似穿透了墻壁,落在他們身上。
很快,她就懶得再想那些不懂的事,她燒好熱水,找來幹凈的布,專心致誌地為葉飄零處理傷口。
傷口並不大,只是劍鋒銳利,割得頗深。
從他身上四處可見的疤痕來看,這種劍傷,不值壹提。
可她還是心疼,只是能忍住不說罷了。
她剛處理完不久,屋外氣勢洶洶闖入了壹個半身血紅的姑娘,指著葉飄零的鼻子氣喘籲籲道:“妳、妳跑這麽快幹啥!怕我……逼妳下聘啊?妳答應給我驗傷的事兒呢?丟給我哥就算完了?”
葉飄零瞄壹眼錯愕的駱雨湖,簡略介紹壹番,看著任笑笑在自己擦拭後的赤膊上轉來轉去的賊眼,拿來外衣披上,道:“妳先帶她去洗洗,她身上的傷是我弄的,幫她處理壹下。”
任笑笑打量壹下駱雨湖,難得沒有頂嘴,笑瞇瞇跟著去井邊清洗。
不壹會兒,她背著手走回屋裏,擡胳膊在他眼前壹晃,笑道:“好啊,葉飄零,虧我還覺得妳們江湖人不拘小節,鬧了半天,妳也喜歡這種古板無趣的女人?”
“嗯?”葉飄零擡眼壹眼看,她手上捏著的,是本《女論語》。
“我認的字不多,這本還是知道的,《女論語》哎,妳帶著闖蕩江湖的女人,竟揣著這個?妳是不是還逼她學三從四德啊?”
端著水盆進來的駱雨湖壹怔,疑惑道:“我的書……怎麽在妳手裏?”
葉飄零壹笑,道:“今後她在的時候,小心身上的東西。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妳說誰是家賊呢?告訴妳,我……我……”任笑笑說到這兒,忽然樂了,“行,家賊就家賊,好歹是妳家裏的了,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