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零四章 離去
封侯 by 高月
2023-8-20 22:40
陳慶被軟禁已經是第三天,這期間朝廷內部的激烈鬥爭和太學生以及百姓們聲勢浩大示威遊行,他都壹無所知。
如果說陳慶不緊張也不現實,畢竟他太渺小了,能用他這麽渺小的人換回太後,無論如何都是壹個合算的買賣,他相信大部分朝官都會贊同,這就是宋朝,武將的死活,文官們從來不會放在心上。
但他軟禁了三天依舊沒有動靜,也說明朝廷內部鬥爭激烈,這種激烈只有壹個理由,呂頤浩在全力營救自己。
陳慶第壹次有壹種度日如年的感覺,他毫不畏懼戰場上的慘烈悲壯,但他絕不喜歡這種鈍刀子割肉的感覺,讓人在不安中煎熬。
下午時分,陳慶正盤腿坐在床前看書,外面的院門忽然開了,楊析中快步走了進來。
“陳將軍!”楊析中站在院子裏。
陳慶放下書走了出去,“楊統領有事?”
楊析中向他抱拳行壹禮,“陛下聽說妳被軟禁,他十分震怒,將秦相公臭罵壹頓,下旨立刻放人,陳將軍,妳自由了。”
陳慶淡淡壹笑,“秦相公確實有本事,居然能指揮禦營軍抓人。”
楊析中老臉壹紅道:“陳將軍,官家為了妳,放棄救母親回來的機會,這已經很不容易了。”
“是的,我心裏明白。”
陳慶平靜道:“放我出去,應該還有附加條件吧!”
“確實有壹個附加條件,妳天黑之前必須離開臨安,另外,官家賞賜妳三百兩黃金,作為妳迎回神宗金佛的獎勵。”
“居然還有獎賞!”
陳慶嘲諷地笑了笑,他擡頭看壹下天色,“天已經快黑了,可我還要去找船?”
“不用,朝廷給妳安排了壹艘千石客船,可以直接送妳去成都,就在余杭門外碼頭上,有人在哪裏等妳,妳的朋友也會在那裏。”
“妳們想得挺周到,多謝了!”
楊析中把陳慶的弓箭、寶劍以及長戟都還給他,陳慶意外發現多了兩壺箭,他回頭向楊析中望去。
楊析中微微壹笑,“長江內水賊很多,多帶點兵器肯定沒錯!”
陳慶立刻明白了,那柄寶劍也壹定是楊析中偷偷給自己的,他心中壹暖,抱拳行壹禮,“多謝楊將軍的關照!”
楊析中點點頭,“陳統領,壹路順風!”
外面已經準備了壹輛牛車,陳慶登上了牛車,向楊析中揮揮手,而二十幾名騎兵的看護下,牛車向余杭門方向緩緩駛去。
……
秦檜跪在勤政殿內請罪,官家趙構坐在簾子後喝茶,半晌道:“陳慶之事就不要再提了,繼續去談判吧!他們的條件朕可以答應,但必須以善待太後為前提!”
“微臣試試看,能不能用錢把太後贖回來。”
“妳看著辦,朕有些累了,去吧!”
“微臣告退。”
秦檜站起身,慢慢退了下去。
趙構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人心難測啊!”
……
余杭門外碼頭上,壹艘千石客船靜靜地停泊在岸邊,七八名船夫已經準備就緒,不遠處,呼延通和劉瓊已經等候多時,後面還有幾名隨從牽著戰馬。
陳慶從牛車裏出來,呼延通立刻走上緊緊擁抱他壹下,感嘆道:“妳能出來,太不容易了!”
“給我說說,究竟發生了什麽?”
呼延通就把最近發生的事情告訴了陳慶,最後道:“我父親說,恐怕太學生遊行也是呂相公在背後安排的,呂相公在太學中人脈很深。”
陳慶點點頭,“我沒法和呂相公告別了,妳替我轉告他,他的恩情,我陳慶銘記於心。”
“還有這個!”
呼延通從懷中取出壹只木匣,“這是李清照給妳的,妳的壹千五百貫錢我交給了她,她對妳感銘肺腑,壹定會替妳抄書。”
陳慶接過木匣,裏面竟然是壹本書冊,上面是李清照整理的歷年作品文集,封面上寫著,‘贈陳慶將軍’。
陳慶翻開壹頁,忽然想到了什麽,他讓士兵取來紙筆,在裏面寫了幾句話,又把文集詩冊放回了木匣。
索性又寫了壹封短信,連同木匣壹起交給呼延通。
“這封信和木匣煩請妳替我交給呂相公!”
呼延通壹眼瞥見木匣上寫著‘轉呂繡姑娘’五個字,他不由笑道:“不會因為心存感激,就以身相許吧!”
陳慶老臉壹紅,罵道:“妳懂個屁,不肯幫忙就算了。”
“我送!我送就是了。”
呼延通嘿嘿壹笑,把木匣揣入懷中。
旁邊劉瓊忍不住道:“呼延,說正事!”
呼延通醒悟,回頭壹招手,三名身手矯健的大漢走上前。
呼延通神情肅然道:“我家老爺子說,妳壹路西歸,路上恐怕不安全,這三人是我呼延家的家將,忠心耿耿,他們將護送妳到成都。”
陳慶心中感動,“妳告訴老爺子,讓他保重好身體,我壹定會回來陪他練武!”
呼延通點點頭,“天要黑了,去吧!”
陳慶和呼延通、劉瓊緊緊擁抱壹下,轉身上了大車,船夫撐桿,大船緩緩啟動了,陳慶站在船尾和兩名好友揮手告別,終於離開了臨安。
……
夜幕初降,位於臨安三橋的清風酒樓內人聲鼎沸,生意火爆,清風酒樓除了主樓外,還有壹座大院子,裏面分成八間小獨院,然後各自有小門可以出去,比較隱蔽。
壹輛馬車緩緩停在第二間小獨院的門前,門開了,八名大漢下來,護衛著馬車兩端,從車廂內走出壹名中年男子,笑容溫和,但目光卻十分犀利。
此人正是完顏昌,他換了壹身漢人的服飾,手下也打扮成漢人武士模樣,完顏活女卻沒有跟來。
完顏昌快步走進小院,八名手下跟進去,門關上了。
走進房間,秦檜笑瞇瞇站起身行壹禮,“這麽晚,辛苦監軍了。”
完顏昌淡淡道:“秦相公,今天可沒有帶來好消息啊!”
秦檜臉上笑容消失,壹擺手,“請坐吧!”
完顏昌坐下,他手下士兵給他斟滿酒,他端起酒盞道:“妳給我壹個解釋!”
秦檜嘆了口氣道:“完顏監軍也知道,官家壓力太大,十多萬臨安百姓上街抗議,朝廷官員大部分都反對,知政堂也否決了,官家當然想接回母親,但他也不能和民意對抗,只能放陳慶離去。”
“然後呢?”
完顏昌當然知道陳慶已不可能交給金國,但他需要後續的補償。
“官家願意出三十萬匹絹贖回太後……”
金國壓根就不想把太後還給宋朝,這麽好的籌碼,怎麽可能輕易交回去,哪怕宋朝真把陳慶送來,最多也是換壹個皇子或者帝姬,太後是不可能交還。
完顏昌搖搖頭,“機會就只有壹次,妳們錯過了,就不會再有。”
“難道沒有壹點商量余地了嗎?”
完顏昌瞇眼笑道:“我們可以把太後安置在汴梁,也能讓她享受太後的榮華富貴,但就算這樣,也要看妳們的誠意。”
這就是要用太後來交換利益了,但又不會把太後還回去,要壹次次的利用她,逼迫宋朝皇帝不斷讓步。
“二十萬匹絹!”
“這個可以有,但還不夠!”
“我們可以答應東線軍隊撤到長江以南,加上這個條件夠了吧!”
完顏昌還是搖搖頭,“妳別當我是傻子,長江以北妳們就只剩幾座縣城,撤不撤有什麽意義?”
秦檜又加上了壹條,“再加上陳慶的行蹤,我會把他的行蹤告訴貴方,能不能在半路抓住,就看貴方的本事了。”
完顏昌想了想道:“再追加每年五萬兩白銀的太後奉養支出,壹共四個條件。”
……
秦檜回到府中,派人把王薄找來。
“交給妳壹件重要任務,我給妳三十名精銳手下,妳們負責沿途盯住陳慶船只,不要妳們出手,妳只管緊緊盯住陳慶,有官府來找麻煩,妳負責和官府交涉。”
說到這,秦檜又壓低聲音道:“妳的三十名手下中,有十壹人是金人裝扮,妳要保護好他們,他們自然會和其他人聯系,和妳無關!”
王薄立刻明白了,這是金人要在半路收拾陳慶了,他立刻興奮地答應了。
秦檜又給他壹面金牌,這樣就不怕沿途官府幹涉。
半個時辰後,王薄率領壹隊騎馬武士疾速奔出了臨安城,黑暗中,他們沿著運河向北方奔去。
第三卷 制置秦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