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偷偷摸摸
金屋藏嬌[穿書] by 狐貍不歸
2024-3-7 20:29
袁白不是被費金亦選中,而是他自己主動投誠的。
關於長公主與章三川的事,他並不十分清楚。
章三川雖然信任下屬,但也不可能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他們。至於南愚厭勝之術壹案,其中陰差陽錯太多。
袁白以為是壹場意外,而能晉升到這個位置,全憑自己本事。
當初章三川已經得了皇帝賞識,卻還是選擇侍奉長公主,袁白本來很不解。但後來長公主看起來前途無量,他便也願意為此奔走效勞。
可壹旦長公主跌了下來,他立刻就要改弦易轍了。
袁白是自己投誠的。
費金亦接見了他。
當時長公主還未提出自己親自挑選護衛,袁白卻說容見壹定會以為和親為要挾,逼得費金亦答應這件事。
他沒有未蔔先知的能力,也沒有那麽聰明,完全是觀察到了章三川的異樣,才猜出了這件事。
袁白說要為皇帝效忠,壹路上都會監督長公主,如果他壹旦逃跑,自己會就地結果了長公主,必然讓皇帝無後顧之憂。
費金亦沒信,但也沒立刻要了他的命,只打發他回去了。
結果長公主果然那麽說了。
袁白收到皇帝的回信,知道事情成了,但也知道沒有回頭路可走。背叛之人不值得相信,費金亦更是性情陰狠,袁白為了討得他的信任,主動將父母妻兒壹並送到費金亦的監管下,立誓如若不成,願意全家陪葬。
所以在看到明野騎馬趕來,說出寒山城之圍已解,袁白心知不妙,最不希望發生的事出現了。
而要做這樣的事,幾個屬下也早已被說服,背叛長公主,只等著回去加官升職,沒料到卻出了這樣的事。
長公主平安回京,暫且不說章三川對他們的處置,皇帝就能先要了他們的命。
所以手下的經歷查雲天心急如焚,今日就迫不及待,找袁白來商量了。
袁白到底是連親人都能當做賭註的人,沒有多少慌亂,反倒斥責下屬:“妳慌什麽?”
查雲天道:“明野是錦衣衛出身,聽聞又戰無不勝,屬下是憂心該如何突破他的守衛,結果了長公主。”
袁白神情陰冷:“即便那明野再厲害,此次前來,也沒帶多少兵力,還能反了天不成?”
查雲天道:“可是除了……”
袁白拔出繡春刀,燭火點亮了刀刃,他說:“我自有辦法。”
*
不必和親,寒山城也不用去了,但上京的局勢未定,行程更需要加緊。
明野大多數在外騎馬陪侍,巡查狀況,偶爾容見實在無聊,還是會把明野叫進馬車陪壹陪自己。
回程的第三日,容見又壹次叫來了明野,這壹次卻不是為了消磨時間,他神情略有些嚴肅,同明野商議道:“我總覺得,夏德文有些不對,要不要找個時間,問問他怎麽了?”
明野不是沒有察覺出來,雖然他不了解夏德文,本來是打算先看著如何發展。但容見要問,等於提前引爆矛盾,也不是壞事。
停在驛站後,夏德文被人叫到了壹個偏僻的地方。
他謹慎地跟著人走了過去,看到長公主正等著自己,壹旁立著的大將軍明野。
長公主穿了壹身雪白的裙子,而不是那條鮮紅的嫁衣,夏德文楞了壹下,才反應過來現在已經不需要和親了,他們正在回程。
容見看著夏德文走到自己面前,免了他的禮數,直白地問:“本宮觀夏校尉似乎五內俱焚,是覺得有什麽不妥嗎?”
夏德文沒料到他竟會如此開門見山,沈默了好半天說不出來話。
良久,夏德文終於開口,講述自己的身世。
夏德文是壹個小妾生的庶子,小妾早逝,嫡母就打發他去了寒山城。因離本家很遠,又沒有長輩照看,莊子上的人對他也很不盡心,夏德文自幼無拘無束,被隔壁武館的師傅看中,說他有壹身的力氣,正適合習武。從此以後,夏德文就將武館的師傅看做自己的父親,師母就是母親,武館裏別的徒弟就是他的兄弟。
後來本家出了事,夏德文被迫回京,又被家裏推去了禁軍,官運通達後,夏家特意將這段舊事掩埋起來,不往外說,也不許下人議論,連容見這樣壹手提拔他的人都不知道夏德文這段不為人知的經歷。
被選中作為長公主的護衛,前往寒山城的時候,夏德文的心中是既悲又喜,但還是想要前往故鄉,努力保護好自己的親人。
明野於前日到來,說解了寒山城之危時,夏德文欣喜若狂,可是兩日以來,又看到逃難流民的些許流言蜚語,說是寒山城依舊在羴然人的屠刀之下,每日城中血流成河,還不知死了多少人。
容見聽完了,怔怔道:“原來如此。”
夏德文卸下武器,跪地磕頭道:“臣自知和親壹事不是解決辦法。殿下若是能回到上京,必然能重振旗鼓,壹舉拿下羴然人。但如果流民所言為真,懇求殿下憐憫臣之私心,回到寒山城,但凡能救下壹人,也是臣之所幸。”
他是武夫,從小只略通詩書,書中的言語十分艱澀,但道理卻很明白。知道和親不過是綏靖之策,到時候羴然人壹定貪得無厭,但當長公主真的願意和親,他又無法制止。
此時明野大將軍說要護送長公主回京,夏德文也顧不上真假,他只願意做自己能做到的事。
袁白絕沒想到會這樣。他以己度人,卻沒料到夏德文不是錦衣衛,沒有揣度上意的習慣。而夏德文確實放不下寒山城中的親人,卻也相信容見的品行。
明野壹言不發,只是在壹旁看著。
不是他不願意幫忙,而是這是容見的下屬,應當由容見自己解決,壹旦他插手,只會損壞容見作為主上的威嚴。
他也相信容見。
明野偏過頭,看向坐在廊下圍欄邊的容見。此時日落熔金,雲霞漫天,容見低眉斂目,落日的光輝將他浸沒,也將他的神色襯得有些許悲憫神聖。
有些話只有容見說出口才可令人相信,有些犧牲也只有容見才願意做。
容見站起身,親自扶起夏德文,他說:“妳覺得本宮會是那樣的人嗎?隱瞞寒山城的真實情況,逃回上京城中?”
夏德文壹僵,被迫站了起來,搖了搖頭。
容見笑了笑:“那就好。”
又偏過頭,叫明野的名字,很親密地問道:“妳怎麽看的?”
這是明野早有預料的事。
以費金亦的為人,既然容見離開上京,不可能允許他再回去。之所以沒有立刻動手,是寒山城壹事太大,他作為壹國之君,實在不能那麽輕率。但如果狗急跳墻,他什麽都能做得出來。
護衛中必然有他的人。他想要激怒夏德文,令夏德文與他們離心,最好是直接撕破臉,削弱力量,到時候再動手。
禁軍負責外圍的守衛,夏德文事務繁忙,加上又急火攻心,沒有留神關註這位傳聞中戰無不勝的大將軍明野,現在才有空細看,只覺得他身形高大,沒有壹般邊疆將士的粗獷,反倒是形貌英俊,金相玉質,翩翩佳公子壹般,卻給人極強的壓迫感,令自己不敢直視。
而且,他和長公主之間,有壹種難以言喻的親密。
明野並不在意那些,平靜道:“殿下,讓夏德文演壹出戲吧。”
*
上京城中的局勢未定,不可能像是出遊壹般走走停停,回程的路也很趕。
臨近黃昏才停在驛站,又問了夏德文壹番話,琢磨了好半天,這些都需要耗費精力。容見身心俱疲,泡了個澡,頭發很長,浸泡在浴桶的熱水中,洗起來頗費力氣,又不可能找人幫忙,好不容易才將自己打理好了。
本來是要用毛巾擦頭發的,但容見嫌麻煩,披了件外衣,坐在床邊,歪著腦袋,對著爐子,企圖將頭發烘幹。
過了好壹會兒,容見的脖子都酸了,忽然聽到窗戶外傳來壹聲響動。
他沒在意,窗戶又響了幾下。
然後,他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容見。”
是明野的聲音。
容見壹怔,聽他繼續說:“給我開個窗。”
語調聽起來很平淡,卻又有些許無奈。
容見走到窗邊才明白過來,靈頌怕出現什麽意外,每次住宿,都會直接把窗戶從裏面封起來。
可能明野這輩子都沒有這樣的經歷,翻個窗都會失敗,因為沒有提前做好準備,或許只是心血來潮,想要來看心上人。
容見費了好大壹番力氣,才把窗戶大開,讓明野進來了。
他洗過澡,整個人看起來都濕漉漉的,未幹的長發搭在肩頭,五官不加遮掩修飾,是很明顯的少年人輪廓,秀美中不乏鋒利。
驛站的窗戶實在不能算大,明野的手撐在窗框,從狹窄的窗臺上壹躍而入。
容見湊了過去,很小聲地說:“妳怎麽偷偷摸摸的。”
……很像是偷.情,或是躲避家長和老師、也不想被同學發現,在忙碌的學習中偷偷早戀的高中生。
容見產生這樣的錯覺,不由緊張起來,連嗓音也壓得很低。
高中的時候,他沒有談過戀愛,雖說給同桌打過掩護,但說實話沒有什麽感覺,就算同桌偷溜出去與女朋友見面被抓,也是他自己倒黴。容見現在自己身處其中,才能稍微明白那樣的感覺,壹顆心像是被兜網捕獲,吊在半空中。不是被發現後就會摔得稀巴爛的那種,而是下面會有蹦床,即使落下去,也有人接住,有驚無險。
這也是戀愛中的壹種體驗。
明野重新合上了窗,偏過頭,很深地看了容見壹眼:“不想被別人看到。”
方才的余光中,容見看到從院門外走來的護衛。
即使是光明正大敲開長公主的房門,也無人能夠阻止反對,但明野不會那麽做。
明野從不在意外人的目光,但他在乎那些人如何看待容見,所以還要趁侍衛換班的時候敲開容見的窗,不讓別人發現。
中途出了點意外,窗戶被封,還要容見來開。
容見將指尖搭在明野的手腕上,皮膚相觸的時候,雙生鈴的聲音就停下來了,他慢慢地問:“怎麽那麽著急?”
明野低頭凝望著容見。他可以在寒冷刺骨的荒蕪草原上壹動不動地等待數日,也可以為了最佳的伏擊時機等待幾個月,卻無法忍耐壹個晚上。
他很坦白地說:“想見妳。”
明野似乎也變成了很純情的少年人,有無法抑制的沖動。
容見怔了怔:“我也很想妳。”
不過他們剛才鬧得動靜實在有點大,四福正好要送東西過來,湊巧聽到了最後關窗戶的聲音,敲了下門,問道:“殿下,方才房間裏傳來響動,是有野貓嗎?別攪擾了您的安眠。”
容見“啊”了壹聲,含糊道:“沒什麽,是夜風刮過去了。”
四福應了,又說:“外頭炒了些栗子,還熱著,我端給殿下吧。”
所以才這個時候過來了。
容見看著身邊的明野,如臨大敵,實在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和長樂殿的寢宮不同,驛站裏的房間實在算不得大,床上也沒有帳子,壹旦進來就壹覽無余,真藏不住人。
他推脫道:“本宮還在洗澡,妳把東西放在門口就好。”
四福道:“沒事,我等殿下洗完了再說。”
容見頭皮發麻,四福也太執著了。
而壹邊的明野笑了笑,沒出聲,只是旁觀,看起來是不打算提出什麽能夠挽回場面的意見了。
明明這個人也是當事人,卻好像置身事外,甚至還幸災樂禍。
容見只好又找了個借口:“屋子裏是亂的,本宮的衣服沒有收拾,妳就別進來了。”
長樂殿的人都知道,與壹般的主子不同,長公主不願意被人看到那些過於私密的物件。所以四福也沒多加懷疑,將東西放在了門口,招呼了壹聲,腳步便漸漸遠了。
容見終於松了口氣。
明野用贊許的語氣說:“殿下這麽會騙人了。”
還說風涼話!
容見擡起頭,剛想要指責偷偷戀愛的另壹位當事人明野同學,就□□毛巾蓋住了腦袋,眼睛也被遮住了。
明野給他擦著頭發,問道:“殿下洗完後也不擦嗎?”
容見的腦袋搖搖晃晃,理不直氣也壯:“太長了,有點麻煩。我本來坐在床邊,想用火爐烘幹的。”
明野看了壹眼擺在床邊的燒著炭的爐子,微微皺眉,似乎對容見的自理能力很沒有信心。
但撈起長發後,也沒有過多的責備告誡,只是嘆了口氣:“得把妳放在身邊才行。”
其實容見不需要那麽精心的照料,但是明野會覺得他太過嬌氣柔弱,周圍的壹切都很危險,總是會發生意外。
想陪在他身邊。
容見的頭發很長,明野擦得很仔細,浪費了很久的時間,然後才將他的頭發攏了攏,烏發堆在鬢邊,稍微梳理了壹下。
也沒有什麽事能做,明野站起身,抱起容見,走過桌邊的時候,還看到擺在那的嫁衣,裙擺很長,重重疊疊的很多層,繁復的金線遊走其上,熠熠生輝。
明野停了壹下,半垂著眼,看著這身和親時穿的嫁衣,差點讓容見以為他又要翻舊賬了。
然而他只是漫不經心地說:“是要嫁給我嗎?”
容見的雙手勾著明野的脖子,臉頰靠著他的胸膛,看不到他的神情,壹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戀愛中明野也會說那些很不著調的話:“嫁給我的話可以穿。”
容見側耳聽到明野緩和有力的心跳聲,含糊地應了應。
也沒說不行。
他真的很喜歡明野。和明野在壹起的每壹分鐘都像是做夢。
明野將容見放在床上,又去門口拿了栗子,回到床邊,給他剝栗子。
容見的身上蓋著被子,兩人離得不遠不近,他抱著被子,隔壹小會兒挪壹下,又壹小會兒動壹下,最後挪到了明野身邊,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們之間的相處變得很親密,以前雖然也超越了古代禮法上的尺度,但不是這樣。現在擁有了不同的感情。
明野剝壹個,容見就吃壹個,他吃的慢,偶爾明野也會吃掉多余的。
栗子剝了過半,兩人依舊這麽挨著。
容見又有了些別的動作,他支起上半身,手撐著床沿,嘴唇貼近明野的臉。
明野的下巴剃得很幹凈,不會紮人,容見很不好意思,眼睛緊閉著,睫毛時不時地顫抖,還是跌跌撞撞地吻了好幾下。
親完了就想逃跑,明野沒有給他機會,伸手攬住了容見的腰,有些激烈地吻住了他的嘴唇。
燈火搖曳,昏暗的光亮搖搖晃晃,壹會兒映亮這邊,壹會兒映亮那邊。
容見的嘴唇像熟透了的果實壹般柔軟,接吻的時候,與明野的唇.舌交纏在壹起。容見沒有經驗,非常慌亂,不小心磕到了明野的嘴唇,嘗到了很淡的血腥味,他想要停下來,明野卻吻得很深,逼著他沈溺在這個吻裏。
壹個漫長的濕.吻。
被松開腰的時候,容見感覺自己的臉燒得厲害,過了好壹會兒才睜開眼,看到面前的明野。
明野的嘴唇很薄,壹般的親吻不會留下太過明顯的痕跡。此時唇角卻磕破了壹小塊,傻瓜也看得出來發生了什麽。
容見伸出手,指尖落在傷口周圍,有點苦惱地問:“怎麽辦?”
明野似乎並不在意,很輕柔地將他抱入懷裏,俯身吻了吻他的眼睛,輕聲說:“還以為殿下又暈了。”
容見置身於他的懷中,似乎也忘掉了壹切,又沒有理由地吻了很久。
接吻的時候,容見精神恍惚,沒想太多,關於自己為什麽喜歡明野,明野為什麽喜歡自己,他也想不出什麽很能說服得了別人的理由。他們之間的感情沒有那麽復雜,可以清楚地表述出口,是純粹的相互吸引,是簡單的每壹次心動。就像是那對雙生鈴,容見查閱了很多資料,甚至親自召見過制作的工匠,但是連工匠也不知道其中的原理,無法追溯緣由。
所以喜歡明野也是沒有道理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