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壹十二章 工具人

　　

　　今晚10點……克萊恩看了眼等在原地的信使小姐，走至書桌前，攤開壹張白紙寫道：“我會準時的。

　　“另外，最近貝克蘭德局勢緊張，務必註意控制程度。”

　　提醒了莎倫壹句後，克萊恩折好信紙，從衣兜裏掏出了壹枚金幣和壹塊不斷折射光芒的長方形“鉆石”。

　　“這是‘昨日重現’符咒，可以讓您短暫地向過去的自己借用力量。”克萊恩將三件物品同時遞給了蕾妮特。緹尼科爾。

　　蕾妮特。緹尼科爾提著的其中壹個金發紅眼腦袋張開了嘴巴，將所有事物壹起咬住，剩下三個則依次說道：“為什麽……”“給……”“我……”

　　“算是預付的壹部分報酬。”克萊恩神情如常地笑道。

　　“魔鏡”阿羅德斯的提醒讓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多做些準備。

　　蕾妮特。緹尼科爾沒有再問，四個長相明艷的腦袋借助被握住的頭發齊齊上下晃動了壹陣。

　　祂隨即步入虛空，消失在了房間裏。

　　克萊恩望了眼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和已然全黑的天色，將外套脫了下來，交給了貼身男仆恩尤尼。

　　晚上9點50分，喬伍德區，靠近塔索克河的壹條街道。

　　貝克蘭德秋冬季常見的陰雨中，壹輛租賃來的馬車拐入這裏，緩緩前行。

　　馬車上，手拿禮帽的埃姆林。懷特用鮮紅的眼睛看著對面臉色蒼白頭發略顯淩亂的年輕男子，微勾嘴角道：“就是這裏？”

　　身影頗有點飄忽感的馬裏奇點了點頭，指著斜前方壹棟帶店鋪的臨街房屋道：“對。

　　“那是壹家書店，老板叫查理。雷克，是個血統純正的魯恩人，不過，他年輕時去過南大陸壹次，希望能夠暴富，在那裏，他成為了玫瑰學派的成員，‘被縛之神’的信徒，並被派回貝克蘭德，負責搜集情報，以及為執行其他任務的玫瑰學派成員提供幫助，我們當初盯了他很久，想要動手解決他，切斷玫瑰學派的情報傳遞，為自己創造更好的生存環境，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埃姆林噙著壹抹笑容道：

　　“事實證明，忍耐很多時候確實能換來更好的結果。

　　“呵，坦白地講，妳的表現和我想象中的節制派‘怨魂’不太壹樣，我以為妳會很吝嗇話語的。”

　　馬裏奇瞥了對面據說已經是子爵的吸血鬼壹眼：“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性格，而節制也只是控制超過限度的欲望。

　　“在這件事情上，我不解釋得這麽清楚，會擔心妳聽不懂，影響到最後的結果，那樣壹來，‘節制’這種欲望就超過了應該有的限度。”

　　呵，雖然很有哲理，但不用拿我舉例……埃姆林姿態悠閑地靠著廂壁，看著對方道：“繼續之前的話題。”

　　馬裏奇再次望向了窗外：

　　“查理。雷克的家裏，有壹名來自帕斯河谷的女傭，這同樣是玫瑰學派的成員。

　　“另外，雷克書店斜對面的兩棟房屋裏，分別居住了壹名寡婦，壹個酗酒的男人，他們屬於‘被縛之神’的信徒，會在關鍵時刻為玫瑰學派傳遞情報。

　　“妳們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在我們對付查理。雷克時，暗中監控這三個人，通過消息的傳遞，鎖定玫瑰學派在貝克蘭德的負責人。

　　“當然，我們肯定會給查理。雷克壹些機會求救，或者發出信號。”

　　埃姆林微微頷首道：

　　“我明白了。”

　　他旋即側頭望了眼滿是陰雲看不見紅月的天空，轉了轉左手無名指戴著的那枚鑲嵌幽藍色寶石的戒指。

　　這是“玫瑰之誓”戒指，可以讓米斯特拉爾伯爵共享他的視覺、聽覺和嗅覺。

　　這枚戒指轉了壹圈，竟然又回到了埃姆林的手上，當然，只是臨時的。

　　如此壹來，剛才馬裏奇說的那些話語，米斯特拉爾伯爵已經聽到，並分享給了別的血族參與者。

　　埃姆林原本以為自己雖然只負責居中聯絡，發揮不了什麽重要作用，但至少可以展示下源於“深紅學者”的壹些類法術能力，在“怨魂”馬裏奇面前非常有位格地傳遞消息，誰知，他什麽都不用做，戴上戒指抵達現場就行了。

　　這讓他很是沮喪，覺得自己純粹就是壹個工具。

　　不到半神，很多事情連直接參與的資格都沒有，更別說拯救族群了……這壹刻，埃姆林心中有了些沖動，覺得自己的層次還配不上自己暗中的身份，還無法承擔起應該承擔的責任。

　　至於“玫瑰之誓”會讓兩位佩戴者心中的想法時不時出現於對方腦海裏的效果，埃姆林並不擔心，他提前請“正義”小姐做了催眠，讓自己在今晚不會去想不該被血族高層知道的那些事情。

　　他感嘆的念頭剛有落下，腦海中忽然響起了壹道屬於米斯特拉爾伯爵的聲音：“自大，幼稚，天真……”

　　這，這是“玫瑰之誓”將米斯特拉爾伯爵的某些想法隨機傳遞了過來……呵……埃姆林在心中嗤笑了壹聲，開始不斷地默念壹個名字：“歐內斯。博雅爾……歐內斯。博雅爾……”

　　這位子爵就是在米斯特拉爾伯爵保護下，慘遭催眠，去豐收教堂做了許久義工的！

　　這時，馬裏奇看了眼埃姆林的表情，點了點頭道：“妳現在的態度更加讓我放心。”

　　很認真，很鄭重，很專註。

　　啊？埃姆林先是壹怔，旋即微揚起嘴角道：

　　“謝謝。”

　　那個書店的二樓是查理。雷克的家，這位商人年紀已過50歲，父母早就亡故，自己始終沒有結婚，據說有幾個私生子，但都沒和他壹起居住。

　　吩咐男仆女傭去檢查房屋門窗有無鎖好後，他回到自己的臥室，倒了杯紅葡萄酒，坐至沙發上，相當放松地品嘗起來。

　　他習慣在睡前喝點酒。

　　等到紅酒見底，查理。雷克站了起來，走向盥洗室。

　　經過臥室內那面全身鏡時，他隨意地瞄了壹眼，身體突然僵住。

　　鏡中的他，臉色不知什麽時候已變得異常慘白，眼睛極度凸出，邊緣留下了鮮紅的血液，嘴角則帶著壹抹暗紅。

　　身為玫瑰學派的壹員，查理。雷克對這樣的情況並不陌生，未像普通人那樣尖叫或亂跑，直接就擡起右手，伸向了胸前。

　　他剛觸碰到自己戴著的那件飾品，身體就像墜入了永不融化的冰窟，從內到外，壹片陰寒。

　　這陰寒如有生命力，迅速擴張，占據了查理。雷克身體的每壹個角落，讓他有種關節、肌肉都不再屬於自己，開始聽命於別人的感覺。

　　這壹刻，他體內仿佛多了壹個人，冰冷模糊，充滿惡意，直接接管了思維之外的所有事情。

　　查理。雷克同時看見鏡中的自己有了新的變化，他的眼眸內多了兩道身影，皆是穿白襯衣、黑馬甲的年輕男子。

　　借助右手搶先的那壹次觸碰，他身前騰地亮起了壹抹明燦的光輝。

　　這輝芒似乎源於壹個縮小的“太陽”，將光與熱拋向了四周。

　　查理。雷克頓時感受到了溫暖，不再被體內的陰寒掌控，口中略顯含糊地吐出了壹個單詞：“凈化！”

　　他胸前那輪微縮的“太陽”愈發熾熱，光芒如同溫水，向內湧去，蕩起了層層漣漪。

　　查理。雷克隨之恢復了對身體的控制，當即放棄門口，蹬蹬蹬奔向了窗戶所在。

　　那裏還未拉上簾布，外面細雨輕落，路燈光芒迷蒙。

　　蹬蹬蹬！

　　查理。雷克經過鋪著地毯的茶幾沙發區域時，腳下突然壹個踉蹌，險些栽倒。

　　那張地毯似乎活了過來，纏繞包裹住了他的腳踝！

　　砰！

　　茶幾飛了起來，連帶上面的骨瓷茶杯和各種文件，直接拍到了查理。雷克的臉上，拍得他四分五裂，變成了壹個被肢解的奇特木偶。

　　剎那之後，查理。雷克的身影凸顯在了另外壹邊，心中殘留後怕地繼續狂奔。

　　他從未像現在這樣痛恨自己的臥室太大。

　　蹬蹬蹬！

　　鋼筆亂射，紙張橫飛中，查理。雷克終於跑到了窗邊。

　　作為壹個虔誠的信徒，他沒有立刻破窗而出，而是握住簾布，刷地將它拉動。

　　與此同時，他另壹只手按在了煤氣管道上。

　　鐵黑色的金屬表面，壹層白色的冰霜瞬間凝出。

　　喀嚓，查理。雷克身前的那扇玻璃窗自行破碎了，每壹塊碎片都如同子彈，激射而出，拍打在了這位商人的臉上，插得他沒有壹塊完好的皮膚，插得他脖子處血液爆發式噴湧。

　　查理。雷克眼神壹暗，無力地向後倒去，這個過程中，他有慘叫和大喊，可聲音卻怎麽都傳不出房間。

　　這時，另外壹個房間內，明顯是南大陸人的某位女傭看見煤氣壁燈的光芒出現了搖晃。

　　她立刻扭頭，望向“雇主”所在的地方，只見那裏的煤氣管道布滿了白霜。

　　查理。雷克對面的壹棟房屋內，挽著袖子咕嚕喝酒的酒糟鼻男子突然瞄到這邊的窗簾只拉上了壹半。

　　在他和查理。雷克約定的暗號裏，窗簾全部拉上和全部打開都代表沒有問題，只拉壹邊只拉壹半則是出了緊急狀況，必須立刻通知上面的人。

　　他猛地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