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逆(長安之上)

迪巴拉爵士

歷史軍事

元州地處大唐西南。西南多山,在大唐人的口中,這裏便是窮山惡水。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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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九章 自己摔的

討逆(長安之上) by 迪巴拉爵士

2023-9-4 22:23

  鐘遂在值房裏,兩個小吏在稟告公事。
  東宮事務看似不少,可太子自顧不暇,哪裏敢去插手政事。所以再多的事兒也只是……無所事事,閑事。
  “鐘先生。”
  史貴來了。
  鐘遂擺擺手,兩個小吏告退。
  “坐。”
  史貴坐下。
  茶水奉上,所有人都出去了。
  “知了還沒開始叫喚。”史貴指指外面。
  “殿下那邊如何?”鐘遂問道。
  史貴說道:“殿下今日精神還好。”
  “左春坊那邊如何?”
  “新人有些桀驁,不過鐘先生令他去送文書,這是壹個好手段。”
  “老夫不喜這等手段。”
  “是,不過殿下艱難。”
  “讓那些人消停些,殿下這裏的日子自然也消停了。”
  “鐘先生,許多事……身不由己啊!”
  “從大唐立國伊始,壹家五姓便在不斷試探帝王,不斷攫取權力和利益。時至今日,已然為龐然大物。老夫想問問,再這般下去,妳等該如何?”
  “鐘先生,我等不過是自保罷了。”
  “自保?再這般下去,帝王式微,妳等要麽鋌而走險,要麽帝王就會決死壹擊。”
  “鐘先生此言卻偏頗了,我等世家多年來從未動過那個念頭。”
  “此壹時,彼壹時。”
  “若是如此,我等怎會坐視殿下困苦?”
  “是陛下手段了得,讓妳等忌憚了吧!”
  “鐘先生,此言需謹慎,若是被陛下那邊的人聽到……”
  “老夫心中無私,無懼!”
  “可殿下呢!”
  鐘遂看著史貴,“妳確信楊玄對殿下不滿?”
  “是。”史貴壓低聲音,“鐘先生怕是不知曉壹事,那楊玄在北疆時,與衛王親密無間。”
  鐘遂眸色壹冷,“果真?”
  史貴點頭,“咱們的人親眼所見。”
  鐘遂擺擺手,史貴告退。
  史貴走後,壹個中年男子進來。
  “如何?”
  男子是太子賓客魏處,和鐘遂交好。
  名義上太子賓客比太子詹事品級還高,可太子詹事負責管理東宮壹應事務,而太子賓客的職責僅僅是勸諫太子,以及禮儀。
  看似地位尊崇,可如今的太子處境艱難,勸諫什麽?
  太子沒事兒不出門,躲在自己的地方看書,禮儀更是壹絲不茍。
  所以,魏處這位太子賓客就形同虛設。
  鐘遂看了他壹眼,“老夫試探了壹番,壹家四姓那邊依舊不肯為殿下出頭。”
  魏處壹屁股坐下,把雙腿撇開,這便是箕坐,及其無禮。但若是至交則無妨,反而更增了隨意和親切。
  “楊松成壹邊看著陛下在梨園中歌舞,壹邊看著殿下在宮中苦熬,他在想什麽……老夫以為,他想靜觀其變。”
  “那是他的外孫。”
  “鐘先生何必故作不知?所謂的外孫,在楊氏利益之前,也只得退到最後。”魏處淡淡的道:“楊氏壹面想從中獲利,壹面舍不得出手相助,老夫時常在想,若是殿下有壹日能如意,楊氏何以自處?”
  “殿下就算是如意了,楊氏帶著壹家四姓,依舊是龐然大物,殿下能如何?”
  “咦!如此,不管殿下成敗,楊氏都安然無恙。”
  “這才是世家長存之道,沒有什麽情義,有旳只是……利益!”
  魏處搖頭唏噓,突然問道:“新來那人如何?”
  鐘遂說道:“立場難說。”
  “想騎墻?”
  “老夫令他去送文書,這是敲打。韓石頭那邊的人會樂意給咱們這邊的新人挖個坑,當然,要緊的是殿下祈福心不誠,被陛下呵斥……”
  “殿下動壹下便是錯。”
  “貓戲老鼠罷了。”
  “何必如此?”
  “他知,殿下知。”
  “好吧!老夫最近在青樓流連忘返,那新人叫做什麽?”
  “楊玄。”
  “剛出使南周歸來的那人?”
  “對,就是他。”
  “那也算是個人才,何必弄進東宮這塊汙濁的地方。”
  “妳要知曉,對於上位者來說,能為我所用的才是人才。”
  “是啊!所以這也是老夫不樂意再進壹步的緣故。如今的太子賓客挺好,不管事,錢糧不少,時常還能去青樓轉轉,幾首詩能換來佳人青睞,豈不快哉!”
  鐘遂看著他,“殿下艱難,妳該勉力相助。”
  魏處苦笑,“妳覺著老夫能如何相助?”
  鐘遂嘆息,“好像也不能。”
  “妳想說老夫無用只管說。”
  “有用的不願出手,能出手的卻在旁觀。”
  “鐘先生。”壹個小吏進來,“韓少監那邊派人來了。”
  魏處嘆道:“這是鬧出大事了。妳啊妳,何苦壞了那楊玄的宦途。”
  鐘遂有些驚訝,“是了,此人年輕,卻青雲直上,想來少有挫折。韓石頭那邊的人出手坑他,他定然忍無可忍出手……罷了,老夫卻做過了些。”
  來人是個內侍。
  “韓少監說,今日的文書送的頗為及時。”
  說完,此人隨即走了。
  鐘遂有些楞住了。
  魏處卻壹拍案幾,“去問問。”
  有小吏跑了去。
  鐘遂蹙眉道:“怎麽覺著韓石頭這話中有話?”
  魏處笑道:“還有些示弱之意,倒是奇怪了。什麽梨園外之事?”
  小吏晚些回來。
  “楊中允大腿受創,正在值房處置傷處。”
  鐘遂屈指叩擊案幾,“打探壹番……罷了。”
  魏處說道:“若是被那邊抓到錯處,妳說是打探,那邊就能說是太子喪心病狂,想刺探陛下行蹤,少不得殿下又要瘦十來斤作為賠罪。”
  每次皇帝對太子大發雷霆後,太子總是會瘦十余斤,瘦成壹道閃電。
  “那楊玄……”
  “靜觀其變。”鐘遂說道:“令人去問問。”
  ……
  清創,上藥,再用幹凈布條綁上。
  身邊有人送來布巾,“中允,擦擦汗吧!”
  是馮勝堂。
  楊玄接過布巾,發現是冰的。
  他多看了馮時堂壹眼,用布巾抹去額頭上的汗水。
  高越在邊上有些不安,卻不敢問楊玄。
  鐘遂那邊的小吏再度前來。
  “鐘先生問楊中允,這腿是如何受的傷。”
  ……
  梨園。
  太子的祈福文章皇帝壹眼都沒看,甚至都沒讓韓石頭念誦。
  韓石頭出來,把文書交給人處置。
  “那二人呢?”
  那兩個被楊玄指控的內侍過來了。
  “韓少監,小人無能!”
  二人跪下請罪,周圍的幾個內侍都輕輕搖頭。
  有人低聲道:“兩個蠢貨,坑新人竟然也能失手。”
  “還劃傷了新人的大腿,愚不可及。”
  “看看韓少監如何處置他們。”
  “晚些東宮傳來新人被咱們這邊坑害的消息,陛下怕是也會惱火。”
  韓石頭看著二人,淡淡的道:“壹點小事也能失手,更是鬧出了大笑話。咱若是不處置妳二人,以後誰還會用心辦事?”
  二人面如死灰。
  “每人十杖!”
  二人擡頭,喜不自禁。
  壹般來說,這等錯處少說三十杖,十杖便是從輕處置。
  韓少監果然厚道!
  晚些,壹個宦官尋到了韓石頭。
  “少監,十杖是不是太少了些,就怕那些人以後有恃無恐啊!”
  韓石頭看著梨園內,淡淡的道:“辦砸了差事,咱恨不能把那兩個蠢貨活活打死。可若是如此,東宮那邊會如何?他們會笑話咱們,乃至於笑話陛下。”
  皇帝和太子表面上是父慈子孝,可宮中人都知曉,若是有這個能力,太子絕對會弄死皇帝,千刀萬剮不解恨的那種恨。
  他回身看著宦官,“咱們的臉面能丟!可陛下的,萬萬不能!”
  宦官心悅誠服,“少監高見。”
  “此事暫時如此,不過妳等要註意……”
  “什麽?”
  韓石頭平靜的道:“撞人都撞出事來,咱以為並不簡單。更古怪的是,竟然劃傷了楊玄的大腿。”
  宦官心中壹凜,“少監的意思是……”
  “弄不好這二人就被那邊收買了。”
  “這……”
  “陛下身邊壹點差錯都不能有。許多事……寧可錯,不可放過!”
  “少監高見。”宦官覺得這等穩妥和果斷才是最好的處置法子……先從輕杖責,韓石頭得了仁慈之名。隨後悄然尋個機會出手,把兩個蠢貨處置了。如此,內部解決了兩個可能的小問題,再無後患。
  難怪陛下會如此看重此人!
  宦官心中暗自稱許,但想到壹事,“少監,今日畢竟是傷到了楊玄,若是東宮那邊鬧起來,該如何?”
  韓石頭蹙眉,“此事看吧!”
  他希望小郎君能偃旗息鼓,更希望鐘遂能顧大局,為了太子壓下此事。
  ……
  值房內。
  楊玄的目光從大腿的包紮處擡起看著小吏。
  小吏再度開口,“鐘先生需要知曉楊中允為何受傷。”
  高越的眼皮子在狂跳,覺得要出事。
  馮時堂雙拳緊握。
  楊玄看著小吏,開口。
  “是我自己摔倒所致。”
  ……
  “韓少監。”
  東宮的消息傳來。
  “如何?”
  “那楊玄說大腿傷處乃是自己摔倒所致。”
  韓石頭擡頭看著天空,背負在身後的右手輕輕握拳,“告訴眾人。”
  周圍幾個宦官束手而立。
  韓石頭緩緩走向梨園。
  “誰再提及此事,宮中的枯井也該填埋了。”
  ……
  下衙了。
  楊玄壹瘸壹拐的走出了少陽院,對面是史館。右轉,左前方是門下省。
  下衙的官吏不少,大夥兒看著瘸腿的楊玄有些好奇。
  走到宣政殿前方左轉,中書省下衙的官吏們從月華門次第而出。
  中書侍郎周遵壹出來就看到了準女婿瘸著腿的模樣。
  楊玄也看到了老丈人,趕緊過來行禮。
  “如何傷了?”老丈人看著有些惱火,“才將來了東宮就受傷,不穩重。”
  “是!”
  老丈人說什麽妳別硬扛,他念及閨女自然會軟和下來。
  果然,話鋒壹轉,老丈人問道:“在左春坊如何?”
  楊玄在這裏說了老實話,“那是個爛泥潭,同僚們心思各異。”
  “嗯!”周遵淡淡的道:“妳在那裏只是過度,不群不黨即可。不過莫要過於清高,更莫要把妳在北疆的那等手段用在此處,會成為眾矢之的。”
  “是。”果然,閨女還是管用。
  “腿如何傷了?”
  “小玄子,老丈人關心妳的腿啊!不過只要不是第三條腿傷了,老丈人都不管。”朱雀快活的道。
  “今日去送文書,在梨園那邊發生了些意外。”
  周遵瞇著眼,“沒說吧?”
  “都沒說。”
  “好。”
  出了皇城,周遵才問道:“可要緊?”
  “耽誤不了妳嫁姑娘!”朱雀桀桀大笑。
  “不打緊,幾日就好了。”
  “好。”
  周遵回到家中。
  更衣,沐浴,隨後去了後面。
  天氣漸漸熱了,周勤換了個住所,很是涼快。
  他坐在榻上,就穿了壹件單衣,愜意的道:“什麽冰都不及風。”
  “阿耶。”周遵行禮。
  “今日如何?”
  “還好。不過楊玄那邊卻出了岔子。”
  “哦!誰?東宮那些人?”
  “是梨園那邊,他大概是被刁難了,腿也傷到了。”
  周勤冷笑道:“那對父子在宮中妳來我往,皇帝忌憚的是太子身後的壹家四姓,可咱們勢大,他能如何?”
  “太子就成了他和咱們……主要是和楊氏較勁的渠道。”
  “對。”周勤輕蔑的道:“楊松成也不要臉,看著外孫受苦無動於衷。”
  “可皇帝更不要臉,用自己的兒子來作伐,羞辱楊松成。”
  “要臉的皇帝都死的早。”周勤告誡道:“妳回頭告訴他,莫要摻和梨園與東宮之間的暗鬥,牛打死馬,馬打死牛,都是李家之事,咱們看熱鬧就好。”
  “是。”
  周勤幹咳壹聲,“今日天氣真是不錯。”
  周遵順口道:“是啊!風和日麗。”
  邊上的老仆忍不住翻個白眼,心想現在外面可是陰天。
  周勤幹咳壹聲,“這般好的天氣,該弄些美食。”
  “晚些便令廚下弄。”
  “有了美食豈能無美酒?”
  “阿耶!”
  “弄了來。”
  “阿耶,妳那病情要少飲酒。”
  “阿寧說是少飲酒,沒說不能飲酒。”
  “可妳昨日才飲過。”
  “昨日老夫作了壹幅好畫,飲酒慶賀,今日乃天氣好,老夫心情愉悅。”
  “阿耶!”
  “逆子!再不拿酒來,老夫便怒了!”
  周遵苦笑,“回頭再讓阿寧診治壹番吧!”
  周勤搖頭,“罷了,阿寧動輒針灸,老夫老了,熬不住紮針。”
  周遵幽幽的道:“過壹陣子阿寧就嫁過去了,您再想紮針,就得去楊家請人。”
  周勤壹想不禁大怒,脫鞋就準備抽人。
  壹個管事進來,大抵是見慣了這等場面,依舊面不改色的稟告道:
  “阿郎,郎君,太子昏迷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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