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逆(長安之上)

迪巴拉爵士

歷史軍事

元州地處大唐西南。西南多山,在大唐人的口中,這裏便是窮山惡水。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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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千壹百四十七章 不夠無恥

討逆(長安之上) by 迪巴拉爵士

2023-9-4 22:26

  大營中,鎮南部出營的萬余人此刻僅存千余。
  “饒了小人,小人願意去挖礦!”
  數百人跪在那裏。
  索雲渾身浴血,擡頭看向陌刀將。
  陌刀將眼神冷漠,“國公之令,殺!”
  索雲咬牙,“殺!”
  人潮湧動,少頃,留下壹地屍骸。
  營中的殘留部眾,此刻渾身顫栗,縮在帳篷裏大氣都不敢出。
  辛無忌拖著當牙來了。
  辛無忌大聲道:“今夜當牙謀逆,被察覺。沒出營的,國公說了,都是忠心耿耿之士。”
  那些將士心中壹松。
  “都出來!”
  壹個軍士試探著出去,回身喊道:“是可汗!”
  剩下的人紛紛出來。
  火光中,就見到當牙跪在辛無忌身前,低著頭在笑。
  慘笑。
  “妳可還有話說?”辛無忌低頭看著他,“念在妳跟隨本汗多年的份上,若是要求不過分,本汗便答應了。”
  “哈哈哈哈!”
  當牙笑著擡頭,說道:“老夫此生最大的錯誤便是覺著自己聰明。聰明人總是喜歡把別人看作是蠢貨。老夫便葬送在了這份自負上,死的不冤。老夫就想知曉,林達是何時被楊玄收買了。”
  辛無忌點頭,壹個頭領從後面上來,說道:“當年瓦謝部被主人滅了之後,老夫便臣服於主人。主人令老夫跟隨可汗,老夫遵令而行罷了。”
  “瓦謝部……”
  當牙苦笑,“三大部中,瓦謝部最先覆滅。楊玄在那時就在著手此事,辛無忌,妳就脊背不發涼嗎?”
  辛無忌平靜的道:“心中無鬼,本汗怕什麽?”
  林達點頭,“可汗雖說深沈,但卻從未生過異心。這也是可汗能得善終的緣故。”
  辛無忌問道:“還有什麽話?”
  當牙木然搖頭。
  刀光閃過。
  辛無忌大步離去。
  脊背那裏,隱約能看到濕痕。
  大營外,兩股騎兵夾擊之下,謝暢所部被圍在了中間。
  謝暢大聲呼喊,令麾下往潭州方向突圍。
  大營中,解決了那些叛賊的北疆軍蜂擁而至。
  遠遠望去,火把密集的宛若夏夜蒼穹之上的星河。戰馬在嘶鳴,將士們在咆哮。
  此次出征,是以陳州軍為主。
  多年來,潭州壹直是陳州軍的苦主,只是潭州圈養的三條狗,也就是三大部,就令陳州焦頭爛額。
  而此刻,陳州軍正在發動反擊!
  箭如雨下,陌刀手們沖殺在前,刀光閃爍間,潭州軍無人敢回頭看壹眼,只顧著亡命奔逃。
  大營外,曹穎和赫連榮已經合兵壹處,二人策馬並肩,看著麾下在廝殺。
  “鎮南部完了!”曹穎有些感慨,“想當初,三大部橫行時,國公帶著我等堪稱是篳路藍縷。彼時,壹個瓦謝部便能令太平惴惴不安。時至今日,潭州卻在國公的註視下瑟瑟發抖。人生際遇啊!令人唏噓不已。”
  “辛無忌是個聰明人。”
  “哦!”
  “有國公的支持,他可完全掌控鎮南部,可他卻依舊按照草原規矩,讓手下的頭領們各掌壹部。”
  “他這是在避嫌!”曹穎畢竟是老人,知曉老板的心思,“他本是北遼將領,若是想完全掌控鎮南部,國公定然會換人。”
  “鎮南部謀反,貧僧以為,是他壹力鼓動!”
  曹穎看了赫連榮壹眼,“這話,令老夫對妳刮目相看了。”
  “哦!其實,貧僧原先也對妳頗為好奇。”
  “說說。”
  “妳原先乃是國公的心腹,為何被趕到了燕北城來?換個人,定然會頹廢,乃至於怨聲載道,可妳卻兢兢業業的盯著潭州。”
  “妳想試探什麽?”曹穎淡淡的道。
  “好奇罷了!”赫連榮瞇著眼。“差不多了,吹號!”
  嗚嗚嗚!
  北疆軍攻勢突然加快,包圍圈中的殘敵越來越少。
  “下馬跪地不殺!”
  有人高喊。
  “跪地不殺!”
  不斷有人下馬跪地,漸漸的,只剩下了謝暢和數十騎。
  戰馬在不安的嘶鳴著,謝暢壹邊控制,壹邊看向四周。
  四周都是人馬,後面還有弩陣。
  “出不去了!”
  身邊的將領哀鳴道:“這是個圈套。”
  “不,廝殺是真的!”
  謝暢慘笑道:“鎮南部作亂,楊玄早有準備,利用此事伏擊了我軍。可笑老夫還說要生擒他,如今卻成了個笑話!”
  “謝使君,為大遼盡忠吧!”
  壹個將領拔刀擱在脖子上,示範了壹下,然後壹拉。
  嗤嗤嗤!
  鮮血迸射的聲音很是刺耳。
  謝暢看到將領雙目茫然,然後緩緩墜馬。
  “見過國公!”
  楊玄來了。
  “國公,此人便是謝暢!”
  老賊笑瞇瞇的指著謝暢。
  “妳親自來偷襲大營,城中誰在接應?”楊玄問道。
  謝暢默然。
  跪下的壹個將領說道:“是沈先生!”
  “沈長河?”
  楊玄微微壹笑,“老熟人了。”
  但林駿令沈長河坐鎮潭州……為何?
  是覺得謝暢能力不夠還是什麽?
  幾個問題在楊玄腦海中轉動,他問道:“可有聯絡的手段?”
  “三長兩短!”那個將領繼續說道。
  “什麽三長兩短?”
  “號角。”
  “試試!”
  楊玄說道。
  嗚嗚嗚……
  號角長鳴。
  潭州城城頭,沈長河聽到了號角聲。
  “成了!”
  “沈先生,出兵吧!”
  城頭壹陣歡呼。
  沈長河卻說道:“派壹隊斥候去!”
  “沈先生!”
  眾人不解。
  “速去!”
  沈長河冷著臉,眾人趕緊應了。
  等斥候出發後,沈長河幽幽的道:“謝暢此人優柔寡斷,且最是嫉賢妒能。此人對老夫看似客氣,可老夫卻察覺到了些許不屑之意。他若是破了大營,必然會拖延,等自己的功勞足夠多,北疆軍潰不成軍後,才會令人傳信。”
  “如此,才能羞辱老夫!”
  眾人愕然。
  “希望老夫錯了。”
  沈長河當然希望謝暢能壹舉破敵,但從他的觀察來看,謝暢此人心胸狹隘,不可能留下功勞給他。
  眾人沈默著。
  壹刻鐘!
  斥候沒回來。
  沈長河回身,“看守城頭,明日,死戰!”
  城頭死壹般寂靜。
  斥候沒回來,只有壹個緣由……被圍殺了。
  北疆軍內亂,誰還有這份心思?
  “那是個坑!”有人輕聲道,聲音在安靜的城頭傳出很遠。
  “謝使君敗了,騎兵沒了,城中就壹萬不到的步卒。”
  “大部人馬都被林使君弄走了,咱們怎麽辦?”
  沈長河回到住所,兩個男子在等候。
  “潭州守不住了。使君那邊什麽意思,也該說了吧!”
  兩個男子才是林駿真正的心腹。
  “使君說了,若是潭州守不住,便令我等帶著沈先生離去。”
  “那潭州呢?”
  這兩個是好手,修為極為出色。
  “潭州,送給楊玄!”
  “送?”
  “使君本想用潭州來消磨北疆軍,沒想到卻敗的如此快。”
  “老夫明白了。”沈長河深吸壹口氣,“使君在籌謀什麽?”
  “知曉了,也不能說!”
  “多久走?”沈長河問道。
  “咱們的人控制著壹處城門,馬上走。”
  夜裏遁逃相對容易,追兵很難追。當然,逃也不容易,不小心馬蹄子踩空,就只能靠著雙腿跑路。
  “潭州城好歹得留個人。”
  沈長河起身,“老夫想到了壹個人,來人!”
  壹個隨從進來,“沈先生。”
  “讓馬河來。”
  馬河來了,壹臉悵然。
  等進來看到沈長河面色發黃,躺在床榻上氣息奄奄時,他不禁落淚道:“沈先生,何至於此?咱們還有潭州城在,守住就是了。”
  沈長河慘笑道:“老夫激怒攻心,壹時間竟然起不來了。潭州如此,老夫心急如焚……”
  “下官來!”
  馬河毅然道:“沈先生只管養著,下官來守城!”
  “妳……”沈長河猶豫了壹下。
  “下官誓與共潭州城存亡!”
  馬河走了。
  壹股子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
  沈長河坐起來,後面轉出來個男子,說道:“沈先生好手段,可這位大才就這麽丟在潭州,不可惜?”
  沈長河說道:“此人是大才,可心性卻過於偏激,且無情無義。謝暢怎麽說也容忍了他許久,可壹朝得勢,此人便格外猖狂,仗著老夫撐腰挑釁謝暢。此等人興許大才,可壞事的本事也不小。”
  他換了衣裳,“此人多年落魄,老夫只是激了壹下,便慷慨激昂,主動請纓。城府不夠深。”
  潭州城的西門悄然開了些,十余騎出城,沒多久就被發現了。
  “追!”
  淩晨,城中逃走十余騎的消息送到了剛起床的楊玄那裏。
  “那十余人中,有人擅長尋路,帶著他們跑的太快了,兄弟們跟不上!”
  “多半是沈長河!”
  韓紀打著哈欠,昨晚他就睡了壹個時辰,此刻有些困。
  “跑壹個謀士不打緊,我要的是潭州!”
  楊玄洗漱後,赫連燕來了。
  “沒睡?”楊玄問道。
  “拷打了半宿。”
  赫連燕說道:“林駿在壹個月之前抽走了潭州軍的主力,說是防備江州……”
  楊玄壹怔,“沈長河是來安穩人心!”
  赫連燕點頭,“沈長河壹直說援軍不遠了。”
  林駿竟然抽走了潭州軍的主力,且又令潭州軍主動出擊襲擾燕北城。
  “謝暢也有過懷疑,不過看到林駿的心腹謀士沈長河壹直在潭州,也就放心了。”
  好家夥!
  楊玄想到了十余騎遁走的消息,說道:“他這是主動把潭州送到了我的手中!!!”
  這事兒,不對!
  韓紀壹個激靈,“他這是想孤註壹擲!”
  赫連榮也來了,“不只如此,他此舉還能把把國公調到潭州來。潭州相對偏僻,他就算是要做些什麽,國公也來不及做出應對。”
  楊玄看著晨曦,“馬上派人快馬趕到桃縣,告知劉擎等人,小心江州與泰州方向。”
  “國公是說,林駿和江州的赫連通有可能聯手?”
  若是聯手,內州等地將面臨著夾擊。
  “有備無患!”
  楊玄說道:“先不管其它,既然潭州到了嘴邊,就沒有放過的道理,今日壹鼓作氣,拿下潭州城!”
  “領命!”
  吃了早飯後,楊玄見了謝暢壹面。
  “老夫不知沈長河要做甚,唯壹知曉的是,林駿這幾個月壹直在尋借口破家,那些豪強,乃至於豪商,哪怕是慈善人,依舊被尋個理由破家,錢糧盡數抄沒。”
  謝暢苦笑道:“老夫曾勸過,說此舉近乎於自絕於三州。且那些豪強和寧興權貴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弄了他們,也就是自絕於寧興豪強。如此,林駿舉目皆敵。”
  “他這是圖什麽呢?”
  “困獸猶鬥?”
  帶著這個疑惑,大軍出發。
  “林使君的大軍離潭州不遠了,堅守住,林使君必有重賞!”
  馬河知曉用什麽忠心來鼓舞士氣只會起到反作用,故而用利益來蠱惑人心。
  果然,城頭的將士們士氣起來了些。
  “北疆軍來了。”
  大軍滾滾而來。
  投石機就位。
  床弩就位。
  楊玄看著城頭,說道:“都到了這等境地,還打個什麽?來人,喊話!”
  數十大嗓門的軍士到了城下,喊道:
  “謝暢兵敗!”
  謝暢就在他們的身前,看著格外落寞。
  騎兵沒了。
  城頭的士氣跌落壹半。
  “林使君的大軍就在不遠!”馬河拼命喊道,回身道:“趕緊去把府庫中的錢財取出來。”
  可晚了!
  “沈長河昨夜遁逃,被我軍斥候斬殺,頭顱在此!”
  壹顆血糊糊的人頭丟在前方。
  從城頭看去,也就能看到是人頭罷了。至於辨認,神雕手的眼力都做不到。
  “國公令,放下刀槍,可去修路。負隅頑抗,全家遭殃!”
  中軍大旗搖動。
  “投石機……放!”
  石塊重重的砸在城頭上,守軍看著,竟然有些茫然。
  馬河心叫不好,“這是謊言,沈先生便在城中。來人,去把沈先生擡了來!”
  所謂的大才,在這個時候方寸大亂。
  很快,去的人回來了。
  “沈先生,沒了!”
  馬河面色鐵青,“老狗!”
  “國公令,攻城!”
  北疆軍開始攻城了。
  馬河站在城頭上,慘笑著拔出長刀,“老夫壹直以為懷才不遇乃是因為性子狷狂,不,老夫錯了,老夫是不夠無恥。這個世道,唯有無恥方能成為人上人。”
  手壹拉,耳畔聽著自己鮮血飈射的聲音,馬河仰著倒在城頭上。
  “降了!降了!”
  他看到那些守軍丟棄兵器,跪了壹片。
  他看到北疆軍源源不斷湧上城頭。
  他看到城頭大旗被人拉下來,隨即,壹面楊字旗掛上去,在朝陽中迎風飄揚。
  他聽到城門打開的聲音。
  馬蹄聲清脆。
  北疆軍在歡呼。
  “國公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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