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5章 初見奧夜鎮長

　　被槍口頂著後腦勺，管家將壹只手按在了走廊盡頭的風景油畫上，輕輕壹推；隨著整面墻無聲地滑向後方，又壹條走廊展現在了林三酒和余淵眼前。
　　“正常的門配不上妳們鎮長府是吧，”余淵哼了壹聲，說道。
　　林三酒朝他看了看，忍回去了壹個小小的微笑。
　　“也有普通門的，”管家忙說，“就在前面了。”
　　“這麽大的地方，只有妳壹個工作人員？”
　　“只有我是常駐的，其他人都是來幹完活就走，不進內府，這樣才能避免消息泄露。”管家說著，又帶他們走下了長長壹截樓梯；越往下走，燈光越稀疏將就，等他們來到了壹扇上了鎖的鐵門前時，只剩頭上白慘慘的壹個燈泡了。
　　與鎮長府沈穩貴重的裝飾風格壹比，這扇厚鐵門毫不遮掩它赤裸裸的野蠻敵意，仿佛門後就是地牢。考慮到花生鎮的行事風格，這兒還真有可能是個地牢——或者是個陷阱。
　　好像在拖延時間，管家慢吞吞地掏出了壹串鑰匙；在他低著頭壹把壹把找鑰匙的時候，林三酒和余淵對視了壹眼，叫出了【金屬拳套】。
　　壹言不發地，她的拳頭驀然從管家頭頂上怒撲出去，裹著風，深深地砸進了鐵門門板上。沈重的撞擊聲登時充斥回蕩開來，他後知後覺地縮起了脖子，壹時似乎又想捂住被拳風擦過的頭頂，喉嚨裏又想叫；只是當他看見門上深深凹陷進去的坑時，他啞了聲音，回頭看了壹眼林三酒，眼睛瞪得滾圓。
　　盡管才剛進化，林三酒的力量似乎也超出了他的預料。
　　“快壹點，”她親切地笑了笑。
　　管家這壹次立馬就挑出了合適的鑰匙，迅速插進了門鎖裏。
　　“怎麽不把門鎖打掉？”余淵在她耳邊壓低聲音問道。
　　“沒那麽大力氣，”林三酒也以氣聲回應道，“我現在手疼得要命。”
　　余淵從鼻子裏發出了“哧”的半聲笑，隨即忍住了。
　　隨著“哢”壹聲響，管家打開了門鎖。他欲言又止地看了二人幾眼，在被余淵用槍口推進去的時候，終於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說：“麻煩妳們二位當心壹些，千萬別損壞了裏面的東西……”
　　不等林三酒問出“為什麽”，隨著她踏入地下室、目光壹轉，就已經全明白了。
　　整個鎮長府的地下壹層，看起來全都被打通了，連成了壹片寬廣的地下大廳；墻壁、地板上都鋪了壹層厚厚的白色內層，看起來似乎又隔音，又有防護作用——他們都沒想到，原來鎮長府的“安全室”竟然有這麽大。
　　他們更沒想到，鎮長府安全室保護著的，並不是人。
　　從二人所在之處看去，大廳裏至少被分成了四五塊區域，每壹塊區域裏都滿滿地裝著各式不同的機器、通訊系統、屏幕以及控制板。在冷冷白白，不帶壹絲感情的燈光下，林三發現大多數儀器，別說是辨認它的作用了，她連見都沒見過。
　　“這裏是……什麽地方？”她仰頭將大廳環視了壹遍，喃喃地問道。
　　余淵自然也回答不上來——他的目光和腳步，這時都被右手邊的墻壁給吸引過去了。
　　壹塊又壹塊二十厘米長的小型屏幕緊密地拼接在壹起，將地下大廳整整壹面墻壁都鋪滿了，不留壹絲縫隙。每壹塊屏幕上都顯示著不同的內容；林三酒的目光從屏幕上掃了過去，倉促間只模糊地看見了許多不同的面孔，隨即就落在了大廳正前方。
　　在她對面數十步遠的地方，是不知多少排比人還高的立式機艙，每壹排間僅容壹人通過；每壹個像小房間似的機艙裏，都是同樣的設施：電線、控制板、叫不出名字的精密設施，以及不斷劃過壹行行內容的屏幕。
　　抓住了林三酒目光的那壹行字，是印在很小壹張標簽紙上，貼在壹部立式機艙門框上的，只有五個字——“輔導員系統”。
　　還不等她走近，只聽身後突然響起了壹個陌生的女人嗓音，似乎離得很遠：“妳以為妳在幹什麽？”
　　林三酒急急壹擰身，除了遠遠站在壹起的余淵和管家之外，卻誰也沒看見。
　　那女人嗓音仍舊在繼續回蕩在大廳裏：“……妳怎麽回事？妳連壹點點好歹也不分了是吧，妳不知道是誰救了妳？妳就這樣報答妳的恩人？”
　　聲音來自墻壁上的屏幕——林三酒迅速幾步趕了過去，低聲問道：“怎麽回事？”
　　余淵此時仰著頭，正盯著墻上的壹塊屏幕。
　　滿墻不同顏色的光芒，不斷波動的影像，像壹波波海浪推打著沙灘，將他的面容、眼睛和墨色刺青映得光色變換，如同浸沒在水底，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順著他的目光，林三酒看見了屏幕上壹張熟悉的臉。那壹個偷偷給他們通風報信，讓他們找到了武器倉庫的中年女人，此時只穿著內衣內褲，坐在壹群女人中央。
　　她們正站在壹片小空地上，背景是壹棟亮著疏零燈光的居民樓。夜幕下，其他人都穿著厚厚的衛衣和外套，站在陰影裏，唯有報信的中年女人——林三酒突然意識到，她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獨自坐在昏黃路燈下，胳膊緊緊抱著自己，不知道是冷，還是因為羞恥。
　　“如果不是必要，我們也不會對妳實行緊急教育，妳以為我們就喜歡看妳衣不蔽體的樣子？”另壹個女人語重心長地說，“可是妳想想，是誰把妳害成這樣？是那些鎮外的犯罪分子，他們壹直對我們就不懷好意，蒙騙妳，用謊話灌輸妳，妳呢，自己也糊塗、愚蠢……”
　　又壹個選擇“節點”浮了起來。這壹次，林三酒幾乎沒有多少猶豫。
　　她看著余淵動了；他微微壹閉眼，似乎再也不想看下去，擡手就關掉了屏幕上的播音鍵——畫面似乎是關不掉的。那壹群穿得厚厚的女人，仍然在無聲地嚅動著嘴唇，燈光下只穿著內衣褲的中年女人，垂著頭不出聲，好像要把自己縮進身體深處壹樣。
　　“妳解釋壹下，”余淵轉過頭，聲氣平穩地對管家問道：“屏幕上的這些人……在幹什麽？”
　　管家茫然地看了壹眼屏幕，好像沒有意識到屏幕上的內容有什麽出格之處。
　　“應該是歸化教育模塊認為，那個女的需要壹次‘緊急教育’，所以安排了那壹片居民區裏的幫扶互助委員會，把她帶出去了。”他小聲答道。
　　“歸化教育模塊？”林三酒皺起眉毛，問道：“是指這些屏幕？”
　　“不，不是的，它們只是監視屏幕。”管家小心地說，“二位在地下大廳裏看見的所有機器，都分別屬於不同的鎮務模塊。除了歸化教育，還有安保模塊，人事模塊，新聞與娛樂模塊……妳們不是要找奧夜鎮長嗎？”
　　他轉過頭，比了比身後林立的、嗡鳴著的無窮機器。
　　“妳們看見的，就是‘奧夜鎮長’……如今的奧夜鎮長，就是地下大廳中的壹個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