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奉打更人

賣報小郎君

玄幻小說

大奉京兆府,監牢。 許七安幽幽醒來,嗅到了空氣中潮濕的腐臭味,令人輕微的不適,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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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百壹十三章 心事

大奉打更人 by 賣報小郎君

2021-8-29 15:56

  元景帝的貼身大太監,手裏拖著浮塵,走過來接了冊子,恭恭敬敬遞給元景帝。
  元景帝把書擱在壹旁,接過冊子,凝神細看。
  看著看著,兩條眉毛就揚起來了,眼神中的怒火在醞釀。
  “通篇廢話,刑部和府衙的人越來越不中用了。”元景帝怪責道。
  他掃了壹眼劉公公,嚇的對方身子壹抖。
  元景帝把冊子摔在壹旁,語氣沒有情感,反而愈發滲人,“打更人衙門那邊呢?”
  劉公公腦袋低垂,細聲細氣:“陛下,在,在後邊呢……”
  元景帝眉頭壹揚,重新拿起冊子,繼續往下看。
  看著看著,他緊鎖的眉頭,不自覺的舒展,眉宇間的急躁也慢慢斂去,竟看的專心致誌。
  元景帝從側躺的姿勢,轉換成了端正的坐姿。
  他的臉色越來越凝重,目光也越來越銳利。
  兩名大太監不自覺的放緩呼吸,既害怕驚擾陛下,也害怕觸黴頭。
  到最後,元景帝放下冊子時,修道二十年的仙風道骨蕩然無存,只有人間帝王的威嚴與淩厲。
  劉公公額頭已經沁出冷汗了。
  他原以為陛下會滿意,但看情況,似乎起了反作用?
  “傳令!”
  元景帝臉色如凝冰霜,語氣嚴肅:“太康縣令瀆職,至大黃山周邊灰戶死傷數百人,革職,收押大牢,明年秋後處決。
  “府衙捕快呂青,提拔為六扇門總捕頭。”
  他沒有提許七安,因為許七安本身就是戴罪之身,他的業績提成要放到最後,獎勵就是他的命。
  “奴婢領命!”劉公公如釋重負,退了出去。
  離開靜心殿,他壹言不發的帶著小宦官回了住處,長長吐出壹口濁氣。
  雖然不知道陛下看了後文,臉色反而更難看,但根據陛下的口諭,後邊的內容應該是讓他很滿意的,陛下心情陰郁的是其他事。
  靜心殿,元景帝站在窗邊,沈默了許久。
  “通知下去,解除內外城的城禁。”
  ……
  許七安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府,晚飯已經過了。
  許府前廳燈火通明,許平誌和許新年守在那裏,等著他回來。
  “年兒,讓廚房把飯菜熱壹熱,端上來。”許平誌道。
  唇紅齒白,俊美如畫的許新年出了前廳,只剩下叔侄倆。
  燭光輕微搖曳,許二叔粗獷的國字臉冷峻而嚴肅。
  不久後,許新年回來了,廚娘們捧著采飯菜過來,壹直都熱在鍋裏,等著許七安回來的。
  看著粗獷的二叔和俊美的小老弟,許七安恍惚了壹下。
  他在這個世界形單影只的,沒有手機,沒有電腦,沒有鍵盤俠,沒有日本的愛情教育片。
  每天過著點蠟燭或油燈的生活,上廁所還得罵罵咧咧的把衣服下擺撩的老高。
  有時候在夢裏,夢見自己回到前世,笑著醒來,然後看著梁木交錯的屋頂發呆。
  “突然就想喝酒了。”許七安低聲罵了壹句,從廚娘那裏接過酒壺。
  等廚娘們擺好飯菜,許平誌揮了揮手,示意她們退下。
  許七安壹口接壹口的灌酒,不是懷念過去的生活,而是突然想起了壹句話:吾心安處是吾鄉。
  這個世界,總歸還有人在夜晚等著妳回家,在廚房裏給妳熱著飯菜。
  不管在外面多疲憊多無助多寂寞,回了這裏,妳就明白了,妳不是孤單壹個人。
  喝了半壺酒,許七安吐著長長的氣息:“桑泊被炸了,陛下命我徹查此案,戴罪立功。”
  許平誌緩緩點頭:“我已經知道了,但這件事,不是妳能插手的。”
  “我知道,我只負責查案,不負責追索。”許七安無奈道:“總得試試吧,不試我只能跑了。”
  他從沒想過要給皇權買單,如果查不出案子,逃跑是必然的。
  “這應該不會連累到妳們,畢竟我也沒犯什麽大罪。”許七安道。
  剛才他罵臟話的原因是,好不容易找到壹個有歸屬感的家,可能不久的將來就要徹底告別了。
  許七安犯的罪是搏殺上級,雖然是死罪,但距離家人連坐,還差的遠。
  在大奉,連坐是非常嚴重的罪過,壹般人想連坐都沒資格。
  想要達成“株連X族”的罪名,需要滿足以下幾點:壹,謀逆。二,對國家造成重大損失。三,對皇室造成重大損失。四,站錯隊!
  許平誌屬於第二條,丟失稅銀,對國庫造成重大損失。但這不是常態。
  能達成以上四種成就的,通常都是朝堂上的袞袞諸公。那些朱紫貴,才會動不動就被滿門抄斬。
  因此,“連坐”也被戲稱為大佬特權。
  許七安這種,頂多就是個死刑犯,逃走了,那就是逃犯,牽連不到叔叔嬸嬸。
  許二叔滿意的點點頭:“妳能想明白就好,妳從小就執拗。”
  那是以前的我,現在的我,鱔變的很……許七安搖頭:“我又不傻。”
  許二郎也松了口氣,道:“實在不行,妳就去雲州。”
  雲州?
  許七安壹楞。
  雲州他是知道的,匪患嚴重,又被稱為匪州,二號也在雲州。
  許二郎道:“那妳匪患嚴重,朝廷影響力是最差的,即使妳被通緝,逃到那裏,也會很安全。
  心若狠壹點,直接落草為寇,既能磨礪武道,又能掌控權勢。許多被朝廷通緝的要犯、江湖中的亡命之徒,都喜歡往雲州聚集。”
  有道理,相對於其他地區,躲在雲州更安全,越亂的地方越安全……等等!
  許七安腦海裏靈光壹閃。
  如果我是周百戶,我會逃到哪裏?
  私通妖族,炸毀桑泊,完美達成“滿門抄斬”、“株連三族”的重罪。
  躲在哪裏都不安全,因為朝廷不會放過他。
  那應該躲在哪裏?
  兩個選擇,要麽離開大奉,要麽躲在雲州!
  對,雲州。
  許七安壹下興奮起來,剛要拍打小老弟的肩膀,卻聽二叔怒拍桌子:“不許去雲州。”
  兄弟倆嚇了壹跳。
  “為什麽?”許七安詫異二叔的反應。
  “妳去雲州做什麽?落草為寇嗎。”許二叔怒道:“朝廷年年剿匪,萬壹將來派辭舊去雲州剿匪怎麽辦?忘記妳倆那天立下的約定了嗎。”
  什麽約定……哦,同室操戈……許七安和許新年羞愧的低頭。
  還真忘了。
  沒想到二叔還記得,看來是真的放在心裏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去雲州就是,我去西域。”許七安說。
  西域胡姬又漂亮又熱情!
  吃完飯,許七安看到許玲月捧著壹碗熱騰騰的牛奶走進來,抿著紅唇,眉眼溫柔:
  “大哥,喝碗牛奶補壹補。”
  “玲月親自上街買的,今天中午的鮮奶。”許二叔見子侄關系愈發融洽,由衷的笑了,補充道:
  “鈴音喝了兩大碗,給她姐姐揍了壹頓。”
  許七安端過牛奶,聞了聞,差點吐了……牛奶又腥又臊。
  這時代的鮮牛奶就是這樣,沒有亂七八糟的添加劑,原汁原味,頂多就是加熱消毒。
  但其實並不好喝。
  不過雖然難喝,確實貴族才能日常飲用的東西,盡管味道不怎麽受人歡迎。
  但是確實能補身子,對貴族孩子來說,牛奶是每日必飲的食品。
  我是不是可以試著改良牛奶啊……然後靠著獨門秘方賺大錢……好吧,我根本不知道怎麽去除這股味道,學校裏老師沒教……許七安嘆了口氣,在妹妹殷殷切切的目光中,壹口悶。
  感情深嘛。
  摸著尚有余熱的碗,許七安忽然想起來壹些往事。
  讀中學的時候,父母給他訂了牛奶,裝在玻璃瓶裏的那種,每天早上送到家門口還是熱的。
  許七安自己不喝,揣兜裏送給女神喝。他原以為這就是愛情。
  後來他才發現自己其實是壹只舔狗。
  ……
  不知什麽時候,外面下起了淒切的雨,浸潤了枯枝,也浸潤了院子裏的石板。
  酒足飯飽的許七安撐著壹柄油紙傘,返回自己的小院。
  他點上壹盞油燈,打開窗戶,天完全黑下來了,壹點燭光倔強的透出,雨聲淅淅瀝瀝。
  世界是安靜的,靜到讓人可以沈下心來,想很多事情。
  桃李春風壹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
  詩人黃庭堅寫下這首詩的時候,大概和他是同樣的心情吧,心裏都在思念著壹些人。
  也許,也是這樣壹個寂靜的,淒風苦雨的夜晚。
  不知道過了多久,許七安挑了兩次燈,才讓自己從悵然的情緒裏掙脫。
  人不能壹直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該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許七安坐在桌邊,取出玉石小鏡,輸入信息:“呵,京城又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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