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奉打更人

賣報小郎君

玄幻小說

大奉京兆府,監牢。 許七安幽幽醒來,嗅到了空氣中潮濕的腐臭味,令人輕微的不適,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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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離開京城

大奉打更人 by 賣報小郎君

2021-8-29 15:56

  “光宗耀祖?”
  嬸嬸壹時間沒反應過來,心說年兒金榜題名也得是個把月以後的事了,等侄兒露出臭屁表情,她才意識到侄兒在吹噓。
  嬸嬸美眸壹翻,撇嘴道:“呦呦呦,咱們大郎是加官晉爵了是嗎。”
  壹開口就知道是老陰陽嬸了。
  “我聽街坊鄰居說,只有讀書人,才能位居廟堂。妳啊,再怎麽升官,也只是個打更人。”
  雖然嬸嬸漸漸解開心結,不像以前那樣怨念深重,但在“侄兒和兒子誰更有出息”這個話題上,嬸嬸覺得自己是要堅守原則的。
  她不像丈夫許平誌,兒子侄兒都是許家的崽,養在家裏二十年,和親兒子沒啥區別。
  嬸嬸就看不慣許七安耀武揚威的姿態,時不時的就在她面前嘚瑟壹下,壹點都不把她這個嬸嬸放心裏尊重。
  所以,二郎壹定要比大郎有出息,這樣嬸嬸在侄兒面前才能直起腰來。
  “嬸嬸不信?”許七安斜眼。
  “我信啊,升官而已。”嬸嬸滿不在乎的說。
  前陣子許二叔也升官了,從外城調到內城,有了壹片固定的巡邏區域。那片區域都是富戶,他們為了家宅安寧,會花錢孝敬負責周遭安全的禦刀衛,打好關系。
  所以二叔最近私房錢特別多,被收繳了五十兩銀子,他仍有銀子可以去教坊司耍。
  當然,許二叔其實從不主動去教坊司,畢竟教坊司的姑娘與嬸嬸差的太遠,但凡在教坊司過夜,都是因為同僚之間的應酬。
  反而是許大郎和許二郎到了申公豹的年紀,且未曾娶妻,才會主動去教坊司排解壓力。
  “不是升官,是封爵!”許七安沈聲道。
  “噗嗤……”嬸嬸被逗笑了,花枝亂顫,嬌媚動人。
  “嗨,別瞎說。”許二叔擺擺手,沒好氣道:“二叔我當年在山海關陷陣殺敵,從南殺到北,從北殺到南,殺的渾身浴血,就這,距離封爵都還差壹點。”
  從南殺到北,從北殺到南,二叔妳胳膊不酸嗎……許七安心裏吐槽。
  許新年搖搖頭,“封爵事關重大,大奉最後壹次封爵,還是二十年前的山海關戰役。如今四海承平,哪來的戰功給妳封爵。”
  “封爵不壹定要戰功。”許七安摸了摸小豆丁的腦瓜:“對不對啊,鈴音。”
  小豆丁不理他,小嘴貼著碗沿,哧溜哧溜的喝著粥。
  “行了行了,妳幾斤幾兩嬸嬸還不知道麽。”嬸嬸嗤笑壹聲:“妳今兒不休沐的話就趕緊去衙門吧,卯時都快過了,也別耽誤妳二叔應卯。
  “光耀門楣的事,大郎妳就別操心了,今年春闈之後,咱們許家就出壹位進士了。到時候在家裏擺宴,請族人過來吃壹頓。”
  春闈還沒開始呢,嬸嬸已經驕傲起來了。
  馬德,這才是我要的開局啊,二叔是個偏心的,嬸嬸是個刻薄的,堂弟是讀書人但處處打壓我,壹個妹妹看不起我,另壹個妹妹搶我吃的……然後,戰神歸來,強勢封爵,把叔嬸壹家趕去住狗窩……許七安想著想著,覺得還蠻爽。
  許二叔重新抱起頭盔,點點頭:“時候不早了,我得趕去應卯。”
  封爵的事,他自動忽略了,權當做侄兒的玩笑話。
  許家要是能出壹位勛貴,那真是祖墳冒青煙了,哪怕二郎金榜題名,進士及第,也不可能與大郎比肩。
  就在這時,許平誌看見門房老張步履匆匆的飛奔而來,那慌張的表情,好像後頭有大蟲追殺似的。
  “老老老老老爺……”
  門房老張結結巴巴,激動道:“有聖旨啊!”
  “聖什麽?”許平誌沒聽清。
  “聖旨啊。”
  “什麽旨?”許二郎沒聽清。
  “聖旨,封爵的聖旨。”
  許七安看了眼目光呆滯的嬸嬸,推著二叔往外走:“陛下的聖旨來了。”
  昨日福妃案結束,魏淵就與他說過,內閣已經擬好封爵的聖旨,就定在今日。
  許平誌從內院走到外院,就像走過了大半個人生,此刻的心情很復雜,忐忑、激動、猶豫、畏懼……類似的感覺他經歷過壹次,那就是新婚之夜。
  遠遠的,看見壹個穿蟒袍的太監站在院中,壹列披甲侍衛分立兩側。
  那位太監手裏握著壹卷繡著五爪金龍的黃綢聖旨。
  嘭嘭嘭……
  許平誌聽見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聲。
  見正主過來,傳旨的太監緩緩展開聖旨,朗聲道:“銅鑼許七安接旨。”
  二叔率先跪下,然後拉扯著許七安壹起跪。
  許二叔用力瞪了侄兒壹樣,聖旨當前,這小子竟還跪的不情不願。
  “銅鑼許七安在。”
  太監頷首,朗聲道:“奉天承運皇帝敕曰,朕惟治世以文戡亂以武而軍帥戎將實朝廷之砥柱國家之幹城也……許七安連破奇案,於雲州斬殺叛軍兩百人……”
  聽到斬殺叛軍兩百人,許七安楞了壹下,心說我斬敵數千人的啊,怎麽變成兩百人了?
  接著,才恍然大悟是牛逼吹太多,吹的自己都信了。
  “……特封許七安為長樂縣子,賜良田三十傾,黃金五百兩,欽此。”
  “謝陛下隆恩。”
  許七安高喊壹聲口號,起身接旨。
  “恭喜了,許大人……哦,是許縣子。”蟒袍太監笑瞇瞇道。
  “多謝公公。”
  許七安接過聖旨,順勢遞過去壹張百兩銀票。
  等蟒袍太監帶著侍衛留下,許二叔劈手奪過聖旨,反反復復看了半天,明明大字不識幾個,卻看的認真。
  看著看著,許二叔眼眶紅了。
  “封爵了,封爵了……我許家出了壹位子爵。”
  他捧著聖旨奔回後院,大喊道:“夫人,快寫信給許氏族人,許家出了壹位子爵啊。我要大擺宴席,擺三天三夜,哈哈哈哈哈……”
  許七安抱起元景帝賜的壹箱子黃金和田契,偷摸摸的回房間去。
  二叔傻不拉幾的,聖旨哪有金子重要。
  ……
  把黃金存入地書碎片,許七安返回內院,看見許二叔和二郎在搶聖旨。父子倆差點打起來。
  許二郎不悅道:“不知道的還以為聖旨是給爹妳的呢。”
  許二叔:“滾滾滾!”
  許二郎微怒道:“我只是想看看聖旨怎麽寫。”
  許二叔:“滾滾滾!”
  許二郎怒道:“爹,把聖旨給我壹觀。”
  許二叔:“滾滾滾。”
  呸,粗鄙的武夫……許二郎拂袖而去,回書房讀書了。
  子爵算什麽,他要金榜題名,要中壹個狀元。不然,家裏的風頭都被大哥搶光了。
  “真,真的封爵了啊?”
  嬸嬸看著丈夫懷裏的聖旨,睜大了卡姿蘭大眼睛,她腦子還沒轉過彎來,像是活在夢裏。
  完全沒有壹點點的心裏準備。
  “這還有假,上頭有玉璽蓋章的,陛下還賜了五百兩黃金,三十傾良田。”許平誌大聲說,生怕別人不信似的。
  五百兩黃金,三十傾良田……嬸嬸眼裏閃過金色的光芒。
  “大郎,這是真的嗎?嬸嬸怎麽感覺活在夢裏啊。”嬸嬸拽住許七安的手。
  許七安甩開,淡淡道:“這位夫人,莫要套近乎,叫我子爵大人。”
  許玲月壹臉崇拜的看著大哥。
  氣完嬸嬸,許七安手伸入懷裏,摸出田契拍在桌上,說道:“黃金我自己收起來了,至於這三十傾良田,嬸嬸,我未娶妻成家,就勞煩……玲月幫大哥管了。”
  嬸嬸伸到壹半的手僵住,她拿許七安沒法子,跺腳氣道:“許平誌……”
  嬸嬸拿侄兒沒辦法,只能對丈夫重拳出擊。
  許二叔“呵”壹聲,“寧宴與妳說笑的,玲月又不懂這些。”
  許玲月細聲細氣說:“爹,我念過幾年書,也懂算術。”
  而且,管理田地通常是讓府裏信得過的下人在外跑腿,主人只需要管賬就成了。
  嬸嬸忽然有了危機感。
  她以前的假想敵是大郎和二郎的媳婦,如今才發現,許玲月這個死丫頭,竟然起了反心,想和她這個當娘的爭權。
  “娘,妳這麽看著我幹嘛。”許玲月覺得母親的目光灼灼逼人。
  “我不是看妳,我是看白眼狼。”
  “……”許玲月。
  ……
  說起觀星樓這座建築,京城,乃至大奉各地人士,對它的印象無非兩個字:高!
  在江湖人眼裏,除了高聳入雲,觀星樓還是大奉的禁忌之地,因為這裏住著王朝唯壹的壹品強者。
  很少有人會去思考觀星樓地底,是壹個什麽地方。
  紮紮紮……
  幽暗的地底,鐵門緩緩升起,壹道蜿蜒的石階伸向地底,每個十個臺階,墻壁上就有壹盞油燈,散發昏暗的光芒。
  噠噠噠……寂靜的空氣裏,傳來了清晰的腳步聲。
  腳步聲漸漸清晰,壹道黑影從地底,順著臺階走了上來。
  黑影披散著頭發,遮住了臉頰,套著簡單的麻色長袍,赤著腳,行走時胸口偶爾凸顯出的飽滿,讓人意識到她是個女子。
  而且是胸有溝壑的女子。
  “我距離四品陣師還差壹些,老師怎麽把我喚醒了……”黑影喃喃自語。
  她擡頭看了壹眼,臺階盡頭,門外無數光芒潮水般傾瀉下來,那是久違的陽光。
  踏出鐵門,黑影站在寂寂無聲的廳裏,閉著眼,張開雙臂,擁抱陽光。
  她五年沒有出世了,壹直被監正老師鎮壓在觀星樓底。
  穿過壹樓的廊道,披頭散發的女人拾級而上,行至二樓,噔噔噔……腳步聲從頭頂傳來,壹名舉著托盤,盤內擺著瓶瓶罐罐的白衣術士走了下來。
  兩人打了壹個照面。
  白衣術士身子倏地僵住,他臉色也壹點點蒼白了下去,像是看見了極為可怕的東西。
  大概有個三四秒,白衣術士轉身,倉惶的逃走。
  披頭散發的女人出於善意,連忙提醒:“師弟,慢些,小心滑倒。”
  話音方落,白衣術士腳底突然打滑,咕嚕咕嚕滾了下來,順帶著把女人撞倒,兩人壹起咕嚕咕嚕的滾下樓。
  砰砰……
  托盤裏的瓶瓶罐罐摔的粉碎,彌漫起五顏六色的塵霧。
  “救,救命……”白衣術士臉龐血色上湧,逐漸轉為青黑色,他掐著自己的脖子,艱難的說:
  “這,這是,宋卿師兄,煉,煉的毒藥……”
  女人捂著自己的脖子,艱難說:“師姐沒帶解藥啊。”
  “解藥就在裏面……”白衣術士似乎不能動彈,眼珠子死死盯著某個摔碎的瓷瓶,盯著地上的藥粉。
  在女人的幫助下,白衣術士服下解藥,連滾帶爬的下樓,來到壹樓大堂裏,朝著煮藥煉藥的白衣術士們,大喊道:
  “鐘師姐出關啦!!!”
  哐當……白衣術士們手裏的瓷瓶、勺子等器具,摔落在地。
  他們僵硬的扭動脖子,面孔呆滯的望過來。
  披頭散發的女人繼續拾級而上,路過七樓,七樓的煉丹房“轟”的炸開,地板和墻壁晃動,簌簌掉灰。
  “怎麽炸了?怎麽炸了?!”宋卿的怒吼聲傳來。
  女人置之不理,繼續登樓,終於來到了觀星樓頂,八卦臺。
  白衣白胡,仙風道骨的監正盤坐在案後,捏酒杯,望著遠方楞楞出神。
  “老師。”
  女人恭敬的喊了壹聲,目光落在桌案上的美酒美食。
  “鐘璃,妳晉升四品的契機到了。”監正悠悠道。
  女人身子壹顫,微微擡起頭,露出雪白尖俏的下頜。
  ……
  大奉的異姓爵位分五等:公、候、伯、子、男。每壹等爵位,又分為五個品級(等級)。
  許七安的爵位全稱是“三等長樂縣子”。
  這是壹個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爵位,也沒有什麽實權,只是多了壹筆月俸。
  不過爵位的意義,並不在權力,而是它所象征的榮耀,以及社會地位。
  金榜題名,位列廟堂,就算貴族了嗎?不是,這樣的權勢只是壹時,真正永絕平民,躋身貴族階層的象征,是世襲罔替的爵位。
  當然,許七安的爵位無法世襲罔替,但至少有他壹日,許家就是貴族,再不是平民了。
  以後,長樂縣子要是娶壹個平民女子為正妻,給事中就會上折子彈劾他。滿朝文武會說:是公主不香了,還是郡主不漂亮了?
  竟娶壹個平民女子為妻。
  總之,許家幾百年來,頭壹次出了子爵,徹底擺脫了民戶,躋身為貴族。
  對於壹家之主的許平誌來說,大概是人生最高光的時刻。當天就帶著許七安去祖墳上香。
  回來之後,打算廣發請帖,大擺宴席,邀親朋好友來府上喝酒慶祝。
  但嬸嬸覺得不妥,說:“後日便是春闈,這樣會影響到二郎讀書的。”
  是啊,後天便是春闈,魚躍龍門的頭等大事,在家中大擺宴席必定會影響到二郎讀書。許平誌覺得妻子說的有道理,於是讓許二郎搬去外城老宅,好好讀書,酒宴不變。
  許鈴音覺得很贊。
  許二郎罵咧咧的退出直播間,帶著壹名下人,壹個丫鬟,屁顛顛的回老宅去了。
  上香回來,許七安大方的撥款白銀七十兩,作為明日酒宴的經費。
  七十兩已經很多很多,是普通殷實人家不吃不喝三年的積蓄;是勾欄兩年的嫖資;是許七安現在壹年的工資。
  “回來這麽久,還沒去過恒遠大師的養生堂,我得送些錢去救濟鰥寡孤獨……”
  許七安從方頭櫃裏翻出五錢銀,打算去低價白嫖恒遠的煉體功法。
  突然,坐在床邊的他腦海裏響起神殊和尚,低沈縹緲的嗓音:“離開京城。”
  離開京城?!
  什麽意思……許七安神色嚴肅,神殊和尚從來不主動與他交流,默默沈睡於體內。
  現在卻讓他離開京城。
  是京城要出事了,還是我要出事了?
  種種念頭閃爍間,他眼前看見了灰蒙蒙的世界,薄霧壹般的灰色散開,壹座破舊的寺廟出現,廟門口盤坐著眉目清秀的神殊大師。
  這位來歷神秘的和尚,雙手合十打坐,褐色的雙眼溫和的望來,聲音縹緲:“離開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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