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奉打更人

賣報小郎君

玄幻小說

大奉京兆府,監牢。 許七安幽幽醒來,嗅到了空氣中潮濕的腐臭味,令人輕微的不適,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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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禪機

大奉打更人 by 賣報小郎君

2021-8-29 15:56

  許七安的狀態,宛如壹桶冷水澆在眾人心頭,讓高漲的氣氛有所回落,讓歡呼聲漸漸消失。
  “山腰得那個小和尚,就是在南城豪俠臺坐了半旬的那個。”
  “據說是佛門的金剛不敗,確實不敗,五天裏,不少英雄豪傑上臺挑戰,無人能打破他的金身。”
  這壹刻,京城百姓以及外來的江湖人士,又回憶起了被凈思的金剛之軀支配的恐懼。
  想起了這位清秀和尚的厲害之處。
  部分不生活在南城,對此不太了解的百姓詢問過後,反應頓時激烈:
  “竟有此事?妳們莫要道聽途說,市井流言最愛誇張,不可信。”
  “並非誇張,我還知道前些時日,有壹位極厲害的劍客出手,據說召喚石子為劍,相當了得。可還是輸在這位小和尚手裏。”
  “佛門太強了吧,相比起來,我們的人就顯得舉步維艱,困難重重。”
  京城百姓壹陣泄氣。
  從凈思和凈塵的擂臺戰以及講法,再到昨夜的法相降臨,佛門給了京城百姓極大的沖擊,強大的印象深入人心。
  ……
  “貧僧記得,許寧宴的絕學是《天地壹刀斬》,他可還有余力斬出壹刀?”六號恒遠搖搖頭,雙手合十,低嘆道:
  “第二關金剛陣才是武鬥,他只有壹刀之力,偏偏在八苦陣中耗盡了力量。”
  楚元縝忍不住笑道:“六號,妳太死腦筋了。”
  恒遠皺眉不解。
  楚元縝不答,繼續道:“不過,除非他能斬出第二刀,破開八苦陣的第二刀,不然,無論如何也斬不開凈思的金身。”
  ……
  涼棚內,此時正展開壹場激烈的辯論。
  “氣力不夠可以休息,本次鬥法又沒時間限制。只要許七安能斬出威力不弱於方才的那壹刀,破金剛陣是不成問題的。”
  壹位勛貴發表完自己的意見,立刻就引來旁人的反駁。
  反駁威海伯的也是壹名勛貴,修為不弱:“方才那壹刀,威海伯認為是區區壹個七品武者能斬出?”
  周圍的達官顯貴們聽著兩人辯論,聽的很認真。
  裱裱招了招手,脆聲道:“威海伯,平頂伯,妳們倆說清楚些。狗……那許七安有幾分把握破金剛陣?”
  平頂伯是壹位四十出頭的中年人,正值壯年,身材魁梧,虎目綻綻有神,聽見二公主問話,起身拱手道:
  “殿下,以臣來看,那許七安毫無勝算。”
  裱裱皺了皺眉:“何出此言。”
  平頂伯嘆息道:“許七安只是七品武者,而凈思和尚的金身,即使是楚元縝都破不開,更何況是他呢。”
  壹位文臣皺眉出聲:“平頂伯有所不知,許七安雖是七品,但實力強勁,有過兩次斬破六品銅皮鐵骨武者的記錄。”
  平頂伯搖頭:“佛門的金剛不敗,豈是武者的銅皮鐵骨能相提並論。再說,這小和尚在南城坐鎮半旬,許七安若是能勝,早就出手了,為何壹直隱忍?”
  出聲的文臣頷首,平頂伯是勛貴,參加過二十年前的山海戰役。他的眼光不會差,既然這麽說,那麽多半就是事實。
  裱裱想半天,沒想出反駁的話,於是氣道:“平頂伯,妳怎可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許七安輸了對妳有什麽好處?”
  平頂伯無奈道:“臣不是長他人誌氣,許七安代表司天監鬥法,亦是代表朝廷,臣也希望他能贏,只是……贏面太小了。”
  要知道,在場大部分文臣和女眷都是外行人,剛才看許七安壹刀斬破陣,信心壹下子就起來了,壹位位如花美眷臉上綻放笑容。
  可現在,聽了平頂伯這位內行人分析,文官和女眷們也意識到情況不容樂觀。
  威海伯哼了壹聲,朗聲道:“平頂伯,妳又怎知許七安無法再劈出第二刀?”
  這時,壹直打坐不語的凈塵和尚開口,“方才那壹刀,想必是監正借了他力量吧。否則,以壹位七品武者,如何能斬出此等可怕的刀氣。
  “七品武者體魄強度有限,如何能再承受那等力量的灌輸?”
  平頂伯搖搖頭,這也是他想說的。
  各處涼棚靜了下來,文武百官們低頭喝酒,女眷們則刻意扭頭,不去看佛門的和尚。
  沒話說了,但心裏又不服氣。
  “爹,您怎麽看?”
  王小姐笑吟吟的望著首輔大人。
  王首輔淡淡道:“多看,少說,此時下定論尚早。”
  即使心裏認定許七安鬥法難勝,心裏已經開始琢磨下壹個人選,但有過剛才的打臉,王首輔不可能再妄下定論。
  堂堂首輔,不會在壹個地方跌倒兩次。
  “我卻有壹個想法。”
  王小姐笑了笑,看向凈塵和尚,高聲道:“這位大師,八苦陣乃佛門高僧磨礪佛心所用,與戰力無關,縱使是高品武者,也難以輕易破陣,可對?”
  凈塵和尚頷首,“與其讓高品武者入陣,不如尋壹位稚子。”
  王小姐嫣然道:“剛才度厄大師說過,大奉有三次機會,可對?”
  “自然。”
  王小姐清秀溫婉的臉龐,露出壹個明媚笑容:“如今八苦陣已破,就算許七安力竭,無法過金剛陣,那朝廷派出壹位高品武者破陣,山腰處那尊金剛,可能擋住?”
  凈塵和尚壹楞,繼而皺眉不語。
  眾人眼睛唰的亮起來,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各種念頭起伏。
  對於監正為何選壹位七品銀鑼鬥法,沒有人知道原因,暗自困惑。現在見許七安破了八苦陣,王家小姐又點明利害。
  眾人的思路瞬間打開。
  “原來這許七安是馬前卒啊,那是不是可以出來了?換壹個高品武者破陣。”
  “嗯,論高品武者,京城多的是,想來是能破開佛門金身的。”
  “要論武者的話,咱們的鎮北王是當之無愧的大奉第壹人。”
  話題漸漸轉到鎮北王身上。
  王小姐出盡了風頭,她狀若隨意的撇了壹眼打更人所在的區域,見許新年也在看她,心裏壹喜。
  在兩人目光交匯前,王小姐不動聲色的挪開視線。
  “剛才說話的是王首輔家的女眷?似乎是他女兒……”許新年嫌棄的收回目光,他對王家的觀感很差。
  因為王黨和魏黨是政敵,王黨幾次三番的迫害大哥,這些許新年都記在心裏。
  他早就把王黨當成自己未來的假想敵。
  “鎮北王被譽為大奉兩百年來最有天賦的武者,可惜他不在京城,否則也輪不到這群禿驢囂張。”
  許新年聽見身邊的婦人開口評價。
  “這個婦人知道的不少,這份見識,不是尋常人家的婦人能比,也不知道大哥哪裏認識的這麽壹位有夫之婦。”許新年暗道。
  “我大哥也是練武奇才。”許玲月說。
  婦人笑了笑,沒有爭辯。
  但許玲月聽出了笑容背後的意思,那是懶得爭辯,就像手握真理的人,不屑與強詞奪理的人爭辯。
  ……
  佛山。
  許七安休息了片刻,繼續拾級而上,沿途沒有再遇到關卡,直接來到了凈思和尚面前。
  此時的凈思,渾身宛如黃金澆鑄,散發壹縷縷淡淡的金光。
  羨慕啊,我要是學會這種神功,渾身金燦燦……許七安腦海裏自然而然的浮現壹個詞兒:金槍不倒!
  “凈思大師!”
  許七安停下腳步,在下方臺階坐下,道:“我能休息壹會兒嗎?”
  凈思小和尚盤膝而坐,微笑頷首:“施主盡管調息。”
  許七安挑了挑眉:“妳不怕我再來壹刀嗎。”
  凈思和尚微笑道:“施主此時經脈火燒火燎,還能承受得住剛才那股力量?”
  “也不是能不能承受的問題,只是技能需要冷卻。”許七安咧嘴。
  身體就像容器,超負荷承受了外界的力量,此刻進入賢者時間。但這只是其中壹個原因,還有壹個原因是,他現在無法再調動眾生之力了。
  這就好比他壹天只能撿壹次錢,得等明日才能繼續拾金。所以才說技能需要冷卻。
  以四號的秘法調動眾生之力……秘法應該只是壹個手段,問題的核心在我自身,是我能調動眾生之力……我懷疑這是古怪運氣的升級版……很顯然,神殊和尚知道我的這個能力,那麽監正自然也就知道……我記得神殊和尚說過,他與我是壹類人,甚至他寄生在我體內也是這個原因……這就有點細思極恐啊!
  許七安暗想。
  “大師自幼便出家嗎?”許七安閑聊道。
  凈思和尚點頭。
  “大師修的是禪,還是武?”
  “禪武雙修。”凈思回答。
  還有禪武雙修這種操作?這小和尚的天賦有些驚人啊……許七安頷首,說道:“我聽說,佛門講究先入世,再出世。大師自幼出家,連家都沒有,出什麽家?”
  凈思和尚聽出許七安要與自己辨佛法,巍然不懼,說道:“出家指的是削去煩惱絲,遁入空門,施主不必咬文嚼字。
  “貧僧自幼修行佛法,行走西域,嘗遍人間疾苦,也嘗遍人生八苦。”
  狗屁的嘗遍人生八苦,妳壹個連房貸車貸和天價彩禮都沒經歷過的人,在老子面前說嘗遍人生八苦?
  許七安心裏吐槽。
  “大師覺得,女色如何?”許七安問道。
  “刮骨刀!”凈思和尚言簡意賅的評價。
  “此言尚早,大師根本沒碰過女色,怎知女色不是世間最美妙的東西呢。”
  兩人的對話,壹字不漏的聽在圍觀者耳裏。
  “不是金剛陣嗎?怎麽開始講起佛法了?”
  “哪裏是說佛法,明明在說女色,這位大人倒是字字珠璣,說到我心坎裏了。”
  男人們不約而同的露出“嘿嘿嘿”的笑容。
  女人則紅著臉,暗暗“啐”了壹口。
  “哎呀,狗奴才怎麽說這些胡話。”裱裱臉蛋紅了,微微低頭。
  “娘,大哥越來越不正經了。”許玲月跺腳。
  嬸嬸不說話,有些尷尬。
  許二叔是既尷尬又慚愧,這小子胡說八道什麽呢,此地達官顯貴雲集,又有數千上萬的百姓圍觀,有些難登大雅之堂的話,就不要吐出來了。
  ……
  “貧僧確實不曾經歷女色,然女色猛如虎,這是代代高僧相傳之事,施主莫要強詞奪理。”凈思不為所動。
  “常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許七安反駁。
  凈思愕然:“施主此言何解?”
  許七安不說話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這與美色何幹?”
  “或許,裏面蘊含著高深的道理,只是我們無法勘破?”
  外頭眾人心裏閃過疑惑。
  ……
  “那本官倒是有幾件事想請教大師,”許七安盯著他,哂笑道:“妳贍養過父母嗎?妳辛苦操持過壹個家嗎?妳扛起鋤頭種過田嗎?
  “佛門不事生產,整日誦經念佛,需要香客來養。本官問妳,妳念的是什麽經,誦的是什麽佛?
  “以旁觀者的姿態在人世間走壹遭,便算體悟眾生疾苦?人生八苦,妳凈思只體驗過生,其余的壹概沒有。
  “妳只是個假和尚罷了。”
  凈思沈思許久,回答道:“佛觀世間壹切,自然就懂世間疾苦。”
  “好!”
  許七安點點頭,抽出黑金長刀,在手臂劃開壹道鮮血淋漓的傷口,他捂著傷口,望著凈思:
  “大師覺得我痛嗎?”
  “刀刃加身,豈有不痛之理。”凈思雙手合十。
  “那妳知道我有多痛?”許七安再問。
  凈思沈默了,他有金剛護身,刀刃無法加害,確實回答不出來。
  “大師還不明白嗎,”許七安嘆息壹聲:“這就是妳所謂的“觀”,妳只知我痛,卻不知我有多痛。妳只知道人間疾苦,卻肯定不知到底有多苦。
  “妳連蒼生的苦都無法體會,又談何普度眾生呢?豈不是笑話,本官與妳說個故事。”
  凈思沒有說話,但做出了聆聽的姿態。
  “有壹年,天下大旱,百姓沒有米吃,餓死無數。有壹位富賈出身的公子聽聞此事,詫異的說了壹句話,大師可知他說了什麽?”
  凈思追問道:“他說了什麽。”
  許七安盯著凈思小和尚,露出嘲諷的笑容,逐字逐句:“何——不——食——肉——糜。”
  凈思和尚如遭雷擊,瞳孔微有放大,面容呆滯。
  “說的好!”
  “那小和尚無言以對了,快看啊,小和尚無言以對。”
  外頭的群眾大聲喝彩。
  和尚最擅長辯機說禪,壹張嘴能開出花來,誰都說不過,偏偏許七安壹番言辭,讓西域來的小和尚語塞。
  這感覺,就是在佛門最擅長的領域擊敗了他們,從旁觀者的角度來說,酸爽程度比許七安揮出的那壹刀還要暢快。
  士氣大振。
  朝堂諸公們沈默看著,鬥嘴破不了金剛陣,看看這許七安有何目的。
  這時,許七安把黑金長刀丟在凈思和尚面前,沈聲道:“大師,妳若覺得本官說的不對,妳若覺得自己真能體驗民間疾苦,為何不嘗試壹番呢。”
  凈思擡起頭,喃喃道:“體驗壹番?”
  許七安頷首:“收去金剛不敗,在臂上劃壹刀,妳便能領悟本官的痛,領悟真正的佛法,而不是何不食肉糜。”
  “不,不……”凈思搖頭,像是在說服自己不要嘗試:“收去金剛不敗,我便輸了。”
  “出家人四大皆空,大師卻如此執著勝負,已經是落了下乘。”許七安循循善誘:
  “輸了壹場鬥法,大師卻看見了更廣闊的天空,體會了真正的佛法,孰輕孰重,大師自己斟酌。”
  出家人四大皆空,不該執著勝負……何不食肉糜,何不食肉糜……凈思和尚表情漸漸復雜,露出了糾結和掙紮的神色,他緩緩伸出手,握住了黑金長刀。
  許七安嘴角壹挑。
  “原來如此。”楚元縝贊許道:“凈思自幼在佛門修行,或許佛法精深,卻少了幾分人世間沈澱出的經歷,這是他的破綻。許寧宴果然機智。”
  凈思便如同天賦異稟的世家子弟,自幼在族中修行,實力是有了,心境卻不圓滿,缺乏歷練和沈澱。
  “阿彌陀佛。”恒遠念誦佛號,內心悵然。
  他想到了自己壹手帶大的師弟恒慧,也是壹位極有天賦的佛家弟子,但缺乏世俗歷練,動了凡心,以致於釀成大禍。
  做的漂亮!文官們眼睛壹亮,暗暗喝彩。
  攻城為下,攻心為上,這壹步暗合兵法,妙到毫巔。
  相比起打打殺殺,許七安破金剛陣的這個操作,更讓文官們有認同感。
  不由的再次浮現那個念頭:此子不讀書可惜了!
  本能的,浮現下壹個念頭:許平誌不當人子。
  王首輔暗自點頭,許七安的操作讓他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這是他之前沒有想到的應對之策。
  稅銀案時,他並不知道許七安這號人,真正關註他,是在桑泊案之後。豁然間意識到,此子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可惜是魏淵的人,以後只能是敵人,當不成盟友。
  當是時,伴隨著念誦佛號,壹個聲音回蕩在天空:“凈思,妳著相了。”
  這句話響在眾人耳畔的同時,也傳入畫卷,響在凈思和尚的耳邊。
  俊秀的年輕和尚如夢初中,觸電似的縮回了手,連忙雙手合十,不停的念誦佛號。
  漸漸的,眼神恢復清明。
  “混賬!”
  王首輔摔杯而起,怒不可遏,“度厄羅漢,佛門輸不起嗎?”
  魏淵身後,九位金鑼同時起身,按住刀柄。
  凈塵和尚淡淡道:“監正可暗中相助,為何佛門不行?”
  他這是咬定許七安剛才那壹刀,是監正暗中相助,或者,提前就在他體內埋下相應的手段。
  王首輔冷笑道:“這天下的道理,是妳佛門說了算?妳說監正出手相助,監正就出手相助了。”
  達官顯貴們面露怒容,大體還算克制,圍觀的百姓和桀驁的江湖人士就不管這麽多了,怒罵聲壹片,甚至出現了沖撞禁軍的行為。
  “無恥禿驢,這擺明了就是舞弊,我們不管,金剛陣已經破了。”
  “堂堂佛門如此不要臉,今日鬥法佛門若是贏了,我們可不認。”
  “……”
  度厄大師對震天的謾罵充耳不聞,看了眼凈塵,淡淡道:“妳又何嘗不是著相。”
  “弟子知罪。”凈塵低頭。
  ……
  場外的和尚能聽到我和凈思的對話……還能這樣?鬥法即有文鬥也有武鬥,各憑本事,場外強行幹預,這也太過分了……許七安心裏暗惱。
  他當即不再說話,盤膝吐納。
  壹刻鐘後,許七安睜開眼睛,撿回了黑金長刀,收回刀鞘。
  按住刀柄,許七安朗聲道:“我只出壹刀,這壹刀過去,生死自負。”
  聲音通過畫卷,傳到外面。
  只出壹刀?!
  不管外行還是內行,不管是平民還是貴族,聽到這句話後,都覺得不可思議。
  是氣話麽?
  許七安沈澱了所有情緒,收斂了所有氣機,體內的氣息往內坍塌,丹田宛如壹個黑洞,這是天地壹刀斬必不可少的蓄力過程。
  既然妳們作弊,那就別怪我開掛了……他閉上眼睛,精神力同步坍塌回縮,勾連到了體內壹股龐大的氣血力量。
  那是神殊和尚的精血。
  從雲州返京的路上,許七安吸收了這滴精血,憑借不死不滅的武者精血死而復生,但部分力量還沈澱在他體內。
  許七安在見到度厄羅漢讓凈思入陣,立刻就意識到自己無論如何都繞不開這尊“金剛”,而有了佛門秘境加持的金剛不敗,憑許七安的力量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斬開。
  當時他就藏在司天監裏,溝通了神殊和尚,司天監是術士的地盤,不用擔心會被度厄羅漢察覺。
  神殊和尚給的建議是:調動體內精血,將這股殘存的無法消化的力量宣泄出來。
  這股力量並不會暴露神殊和尚的存在,為了能讓許七安吸收血液中的不滅精華,神殊和尚早已磨掉它的“屬性”。
  它現在本質上,只是武夫凝聚出的精粹。
  沈澱在體內的力量復蘇了,它化入許七安的四肢百骸,轉為純粹的氣機。
  佛境無風,可許七安的衣袍無風鼓舞,他依舊閉著眼,宛如沈睡的霸主,在壹點點的蘇醒。
  這天地都要為他的復蘇而戰栗、顫抖。
  “怎麽回事,是我眼花了嗎,怎麽感覺世界在顫抖?”
  “是佛山,佛山在顫抖,是佛山在顫抖……”
  場外,忽然有人驚聲高呼:“是許七安,他要拔刀了。”
  沒人是瞎子,都看出是許七安引起的佛山震動。
  “阿彌陀佛!”
  凈思手捏法訣,巍然不動,可佛境內的雲霧動了,灑下壹道道細碎的金光,融入金身。
  於是,金身愈發璀璨濃郁,綻放出萬道光芒,猶如冉冉升起的朝陽。
  分庭抗禮!
  懷慶霍然起身,踏出涼棚仰頭望著,她的眼睛裏,迎著璀璨的金光,她死死的盯著,屏住了呼吸。
  更多的人站了起來,走出涼棚,他們擡起頭,瞪大眼睛,連呼吸都忘了。
  其中包括王首輔。
  魏淵緩緩起身,踱步到涼棚外,悠然道:“大鵬壹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裏。”
  這也在妳的預料之中嗎,魏公!?金鑼們望著他的背影。
  鏗!
  拔刀聲如驚雷,響徹天地。
  世上再沒有這樣壹把刀,如此的萬眾矚目,牽動無數人的心。
  世上也再無如此決然的刀,仿佛要斬斷壹切,寧為玉碎。
  世上當然也沒那麽快的刀,快到肉眼捕捉不到。
  但是,場外眾人的眼睛,清晰的看見那尊金身破碎,看到層層疊疊的金光宛如霧靄般被吹散,那是無匹的刀意驅趕了金光。
  這尊在南城外不敗了半旬的金剛,那尊被城中百姓耿耿於懷了五天的金身,終於,敗了。
  場上,許七安傲然而立。
  凈思跌坐,胸腹的刀痕入骨,可見破損的臟器,他臉色慘白,無法在維持打坐姿勢。
  壹道道細碎的金光重新聚合,匯入他的傷口,修復血肉。
  “我說過,我只出壹刀!”許七安淡淡道。
  這壹刻,京城萬人失聲。
  大概有個四五秒的寂靜,然後,突兀的,聲浪來了。
  有人尖叫,有人歡呼,甚至有人熱淚盈眶,壹掃多日來的憋屈。
  “我大奉乃九州正統,文治武功天下第壹!”有讀書人嘶聲高喊。
  “許詩魁武道絕頂,天下第壹。”
  這個時候,眾人想起剛才秘境裏傳出的話:我只出壹刀!
  直到此刻,他們才懂這句話裏的自信和豪氣。
  站在觀星樓頂的元景帝,直面了聲浪,也看到了熱血沸騰,群情激昂的子民。
  “金剛陣,破了。”
  老皇帝露出了由衷的笑容:“監正,妳果然是有把握的,好,很好,許七安也很好,不枉費朝廷的栽培。”
  “自古英雄出少年……”
  王小姐聽見父親低聲喃喃。
  確實是了不得的英雄……王小姐心說,她目光掃了壹圈,看見許多相熟的大家閨秀,望著佛山臺階,傲然而立的少年,眼神癡迷。
  其中竟還有壹些風韻猶存的貴婦,她們目光侵略性十足,灼灼的,壹眨不眨的盯著那個青年。
  即使是狀元,也沒他這麽風光。王小姐在心裏補充了壹句。
  砰砰,砰砰……裱裱聽見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聲,是二十多年來,從未有過的激烈。
  看著風光無限的大哥,許玲月都有些癡了。
  嬸嬸“嘖嘖”壹聲,“老爺啊,這次鬥法之後,咱們家的門檻都會被媒婆踩破吧……老爺?”
  許平誌雙眼含淚,滿臉欣慰。
  大哥越來越強了,他在武道勇猛精進,我也不能落後太多……許新年悄悄握緊拳頭。
  即使是淮王年少時,也沒他這般光彩奪目吧……老阿姨心想。
  ……
  “大師好好修養吧。”
  許七安收刀入鞘,繼續登山。
  穿梭在雲霧繚繞的山林間,走了壹刻鐘,前方豁然開朗,亂石嶙峋,草木稀疏,有壹株巨大的菩提樹,樹下盤坐壹老僧。
  許七安知道,這是第三關。
  而他此時,已經快抵達山頂。
  通過這壹關,山頂應該還有壹關,也是最後壹關……許七安雙手合十:“大師,這壹關,咱們比什麽?”
  老僧念誦佛號,悠悠道:“施主心不靜。”
  壹開口就是老禪師了……許七安心裏吐槽,反問道:“為何要靜?”
  “心靜則有法,有法,則有佛,有佛,則能超脫苦海。”老僧回答。
  “為什麽要超脫苦海?”許七安又問。
  “為何不超脫?”老僧也反問。
  “為何要超脫。”許七安擡杠。
  “為何不超脫。”老僧悠悠道。
  ……
  “他們在說什麽?”
  “說禪機呢,這都聽不懂。”
  “妳聽懂了?那妳告訴我。”
  “廢話,我要是能聽懂,我就成高僧了。但是,就是因為聽不懂,所以才內蘊玄機啊。”
  “原來如此。”
  外頭的百姓們交頭接耳,反應各不相同,有的人眉頭緊鎖,逐字逐句的咀嚼他們的對話,試圖從中體悟到禪機至理。
  有的人則微微點頭,或搖頭晃腦,壹副有所悟的模樣。
  然後,所有人,上至皇親宗室,下至平民百姓,聽見許七安說道:
  “大師,咱們說人話吧,我剛才都是信口胡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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