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六十四章 翻盤的契機

　　許七安跨前壹步，拍翻守衛，踢開佩刀，巴掌壹個接壹個的呼上去：“通不通傳，通不通傳……”
　　邊上的守衛驚呆了，不知道該不該阻止。
　　“別，別打了……”倒地的守衛抱著頭，叫苦不叠：“您這不是為難卑職嘛，待會魏公怪罪下來。”
　　許七安是魏淵坐下紅人，他不敢反抗，只要對方不強闖浩氣樓，守衛就不會選擇翻臉。
　　“懂，大家都有難處。”許七安見巴掌打垮了對方的逼氣，滿意收手，從錢袋裏摸出壹兩銀子：
　　“這壹錠庸俗的黃白之物，值得妳去冒險吧。不行我換人。”
　　“行的行的。”守衛接過銀子，撿起佩刀，壹溜煙的進了浩氣樓。
　　過了十分鐘左右，許七安看見七樓的燭光亮起，俄頃，守衛下樓來，恭聲道：“魏公請您上去，這個姑娘……”
　　“司天監的術士，自己人。”許七安帶著褚采薇進樓。
　　樓裏白日有吏員當值，還算熱鬧，到了晚上靜悄悄的壹片，平添壹股寂寥陰冷。
　　魏淵常年居住樓裏，也不嫌寂寞？
　　邊想邊走，來到七層茶室，這裏並不暖和，室內沒有燒炭火，樓內連壹個服侍的下人都沒有。
　　魏淵披著青袍，黑發披散，盤坐在桌案邊，手邊擺著壹盞油燈，見許七安上來，心安理得的指使他做事：
　　“燒炭，燒水，再把其他蠟燭點上。”
　　他似乎有些冷，嘿，魏淵雖然老謀深算，但似乎沒有習武天賦……哈哈，上天是公平的……許七安照做，壹根根蠟燭點亮了寬敞的茶室，炭火擺在魏淵身邊，架上銅壺。
　　“今日我讓倩柔通知妳躲藏起來，結果尋遍衙門也找不到妳。去許府問詢，妳沒回去。去教坊司問，妳還是不在。
　　“這麽晚找我，不是為了貪汙案吧。”魏淵笑了笑，看向褚采薇，疑惑道：
　　“這小銅鑼是采薇姑娘的意中人？”
　　褚采薇小臉蛋壹紅：“不是呀。”
　　不過她是個沒開竅的，臉紅壹下就過去了，目光在茶幾、桌案掃了幾眼，沒看到吃食。
　　這地方就顯得很無趣了。
　　“魏公，我發現壹樁大案。”許七安盤坐在案邊，與魏淵對坐：“今日請假買宅子，發現壹處鬧鬼的荒宅，我與采薇姑娘處理此事之後，與女鬼共情……”
　　許七安把共情的詳細經過說了出來，魏淵起初並沒有太在意，聽到宅子時，臉色微沈。
　　聽到工部尚書私會疑似巫神教，偷賣器械、火炮，且與雲州有牽扯後，大宦官壹張臉陰沈似水。
　　“齊黨果然與雲州匪患有牽扯。很好，這個情報非常重要。”魏淵看著許七安，眼神溫和中帶著欣賞，“妳總能給我驚喜。”
　　那就收我當義子吧……許七安心說。
　　許白嫖是要臉的人，這種話說不出口，就好比他前世顏值驚人，卻始終說不出：阿姨我不想奮鬥了。
　　“魏公，朱陽之所以背叛，全是因為我。”許七安慚愧道。
　　“沒有他，也會有其他事端，這次是齊黨在與本座為敵，當然，也有其他黨派在暗中推波助瀾。”魏淵沒有解釋為什麽齊黨要和他為敵。
　　這次貪汙案事件，背後的主導者是齊黨？
　　他通過地書傳信，從壹號那裏得知朱陽背叛衙門做了二五仔。
　　但壹號沒說幕後推手是齊黨，許七安還以為是王黨在搞事情呢。
　　這也太巧了吧……今天衙門剛發生“貪汙案”，我也牽連其中，立刻就有了這麽大的發現。
　　……是因為我快晉升煉神境，所以運氣產生了質變？否則解釋不通啊。
　　“好有意思，王黨勾結妖族，齊黨勾結巫神教，朝廷裏都是些什麽人？”褚采薇吐槽道：
　　“陛下修道修的腦子壞掉了吧。”
　　許七安連忙用肘子捅了口無遮攔的少女壹下。
　　“陛下不理朝政，雖依舊大權在握，但難免養出壹些妖魔鬼怪。他權術是厲害，朝堂諸公也不是愚蠢之輩。”魏淵沒有在意褚采薇的冒犯，畢竟司天監的術士都這幅德行。
　　那位行事作風有些荒誕的楊千幻，面見陛下時都是背對著的。陛下從不生氣，對於作用極大，但手中無權之人，他向來是寬厚仁慈的。
　　“儒家屠龍術，屠的可不就是這條大龍。”許七安嘿然道。
　　剛說完，就被褚采薇報復性的用肘子捅了壹下。
　　元景帝操縱著朝堂，朝堂諸公也在演他。當壹個皇帝只顧著自己的權力，而不顧社稷和民生時，選擇人才的出發點便會產生變化，考核標準趨向於聽話、易於控制等方面。
　　至於人品如何，能力如何反而不那麽重要，除非像魏淵這樣的驚才絕艷。
　　從源頭爛了呀……魏淵，這便是妳掃除障礙的原因嗎……許七安想起了魏淵曾經說過的話，他欲清掃朝堂烏煙瘴氣，再掃國家頹廢之風。但在這之前，得和光同塵，允許下屬犯錯。
　　他本就是孤臣，若手底下沒幾個能辦事的，如何與朝堂諸公抗衡。
　　這時，魏淵取出紙筆，打算寫文書，許七安識趣的倒水，磨墨。盯著魏爸爸寫了緝拿文書，蓋上公章。
　　“拿此文書去找當值的金鑼張開泰，讓他帶人剿了牙子組織。”魏淵道。
　　我認識壹位大儒叫陳泰，這位張開泰是幾個意思啊……許七安點頭：“是。”
　　他帶著褚采薇離開浩氣樓，尋人問了金鑼張開泰的辦公室，叫“神劍堂”，見了面才知道，原來是那位有過幾面之緣的，使劍的金鑼。
　　當初裹著紗布的四位金鑼裏，就有他。
　　張開泰像位孤傲的劍客，沈默的時候，給人壹種拒人千裏之外的冷漠。
　　他要生在現代，肯定是西門吹雪專業戶……許七安心想。
　　“什麽事。”張開泰目光落在許七安手裏的文書。
　　許七安把文書遞上，再把和魏淵說的話重新講了壹遍。
　　聽完，張開泰平靜得有些冷漠的臉上，宛如春冰綻破，露出驚喜的笑容：“好，好，這次要讓齊黨吃不了兜著走。
　　“這次眾同僚能渡過此難，妳當居首功。”
　　張開泰對許七安的觀感還行，但不明白楊硯和姜律中為何因他大動幹戈，更想不通魏公如此看重他的原因。
　　雖說有些血性，辦案能力出眾，人才是人才，可魏公什麽身份？因何對壹位銅鑼如此偏愛。
　　桑泊案之後，他承認許七安是個值得培養的人才。
　　此時此刻，驚喜之下的張開泰，開始欣賞起這位平平無奇的小銅鑼。他總能給人驚喜。
　　壹刻鐘後，點齊人馬，聚集了四十位白役，二十多位銅鑼，六位銀鑼，配備火銃、軍弩，繩索等器具，全副武裝。
　　大部隊手握火把，疾跑著跟在許七安身後，行軍速度極快，火光連綿起伏間，僅用了半個小時就抵達了目標府邸。
　　府邸沒有掛匾額，紅漆大門緊閉，張開泰揮了揮手，冷著臉，言簡意賅的下達命令：“包圍起來。”
　　白役們持著火把散開。
　　壹位銀鑼上前，抽出佩刀，大喝著斬出刀芒，轟破紅漆大門。
　　打更人火速沖了進去，壹隊佩刀的私兵怒喝著上前阻擾，雙方剛壹接觸，就被打更人砍翻，死活不論。
　　內院隱約間傳來絲竹管樂聲，但很快就平息了，似乎察覺到了前院的動靜。再過片刻，整座府邸騷動起來。
　　許七安握著刀，領著人沖在前頭，見到護院的私兵就砍，砍人的時候，腦海裏不斷閃過女子的記憶片段。
　　閃過那些被欺辱，被殘害的女人。
　　壹路沖到內院，溫暖如春的前廳裏聚集著十幾名客人和女人，他們衣衫不整，神色惶恐。
　　“打更人？”客人們神色大駭。
　　許七安甩了甩黑金長刀，在地面濺出壹條猩紅血線，刀指眾人，沈聲道：“全部拿下，違者殺無赦。”
　　喊完後，他離開了大廳，帶著幾名銅鑼踹開壹間間房門。把他們聚集在院子裏。
　　“不許穿衣服，全都抱頭蹲下。”
　　酒店查房的流程他老熟悉了，不同的是，以前多少帶著戲謔的態度看待嫖客，問著：有沒有結婚啊。
　　現在則滿腔怒火和殺意。
　　相比起青樓，這種類似私人會所的宅子更加隱蔽，可以放心的商議事情。
　　而且，即使弄死了也有人給處理麻煩。教坊司的女人可不能這麽玩。
　　突擊行動很快結束，張金鑼采納了許七安的建議，把客人們，讓他們抱頭蹲在院子裏，忍受著壹月初的寒風。
　　剛開始有人喊“士可殺不可辱”，被張開泰壹刀砍死後，眾人就乖了。
　　打更人在行動中是擁有先斬後奏權力的。
　　“曹大人是妳……呦，王大人也在啊……唐大人真是短小精悍……”壹位銀鑼冷笑著和認識的官員說話。
　　溫暖的內廳裏聚集著二十多名美貌女子，清秀少年。
　　大奉對豢養孌童行為是堅決打擊的，但喜好幼交的商賈、官員不在少數，很多青樓會養壹些孌童，扮作龜公，等有此愛好的客人上門後，他們就負責陪睡。
　　“令人作嘔。”壹位銀鑼厭惡的語氣。
　　張開泰正在審訊府邸的主人，是位富家翁打扮的中年人，壹個勁兒的磕頭說：“小人有罪，小人該死。”
　　張開泰沈聲問道：“妳幕後之人是誰？”
　　“小人只是想結交壹些朝中權貴，並沒有幕後之人。”
　　張開泰也不問，只是叮囑下屬銀鑼看緊了，莫要讓他自殺。等進了打更人的地牢，石頭人的嘴也能撬開。
　　許七安道：“後院有壹口井，專用來丟棄女屍。”
　　張開泰深深的看了眼中年人。
　　許七安、褚采薇和張開泰來到後院，找到了那口井，用火把照了照，井水呈深黑色，壹股淡淡的腐臭味飄上來。
　　血肉腐爛後，骨骼是會下沈的……恐怕得下井打撈……許七安嘴角抽了抽。
　　突然，褚采薇輕“咦”了壹聲，她左顧右盼片刻，躍上屋脊，俯瞰整個後院。
　　“怎麽了。”許七安站在井邊，擡頭問道。
　　“院子裏有壹座封禁陣法，井中的怨氣被封住了。”褚采薇說。
　　封禁陣法？所以這麽多年來打更人都沒有發現異常……許七安恍然點頭，臉色忽然古怪起來：
　　“陣法不是妳們術士的活兒嗎。”
　　同時，他心裏升起另壹個疑惑，既然有能力擺下陣法，封禁怨氣，那為什麽不直接磨滅怨氣呢。
　　要知道，七品的褚采薇都可以做到這壹點，在後院擺壹個至剛至陽的風水，便可以消弭後患。
　　“……那，那總有些散修的術士唄。”褚采薇撇嘴：“稅銀案背後不是有煉金術師在搞鬼嘛。”
　　我竟無言以對！許七安把目光重新投向井口時，看見張開泰盯著井壁沈思，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這才發現井壁裏刻著繁復古怪的咒文。
　　“這是巫神教的手段，應該是某種咒文。具體的作用就不得而知了，讓人拓印下來，回頭去案牘庫查。”張開泰解釋道。
　　“嗯，根據我從怨魂那裏共情得來的信息，此地確實與巫神教有所關聯。”許七安說著，心裏吐槽：
　　我特麽被那個叫塔姆拉哈的騎在胯下不知道多少次，有機會見到他，也要叫他知道何為滿身大漢。
　　就在這時，前廳傳來騷動聲，以及尖叫。